“蘇夢非。”班主任微笑著,“你跟我來。”
夢非誠惶誠恐地站起來,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在一片竊竊私語中,跟著班主任走出了教室。
教學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一位陌生男子正與校長站在車邊講話。
班主任對夢非笑笑,說:“去吧,等會兒聽校長安排就好。”
此時,另兩名鄰班女生也朝這邊走來。
校長轉向三位女生,滿麵慈祥,“祝賀你們,三位幸運的同學,你們通過了初選。接下來可要好好表現,為學校爭光噢!”
女孩們對校長的話一知半解,暫且聽從安排,跟著那位被校長稱為“趙老師”的陌生男子上了汽車。
汽車開出了學校,一路開往城郊。
夢非坐在前麵的座位,隱隱聽到那兩個女生在後麵小聲說,這輛車的牌子叫Bentley,要一千多萬呢。兩個女孩似乎很快樂,竊喜地議論著。
夢非默不作聲,已大致猜到她們的處境。那兩個女生是年級裏最漂亮的,被並稱校花。至於她自己,雖說不上漂亮,但皮膚很白,五官清秀,常被人稱讚端莊文雅。這大致會是怎樣一件事,她心裏已經有點數。
她拿不準自己會不會喜歡這件事,但至少,它是平淡無奇的生活中突然出現的一抹亮色,帶來刺激和新鮮感,或許還有某種改變。
此刻,汽車在城郊小道上飛馳著。路的兩旁可見大片金色花田,在風中泛起波浪。天光雲影間,花浪美得幻惑。夢非從玻璃窗後望著這一切,一顆心猶如初初獲得自由的鳥兒一般,展翅飛翔起來。
5
汽車在城郊一片原野停下。女孩們下車,發現遠處的壯觀情景。
上百匹戰馬奔騰而來,揚起漫天塵土。騎兵身披鎧甲、手握長劍,如中世紀騎士。那馬隊由遠及近,橫掃而來,鐵蹄震得大地顫動,隆隆作響。忽然間,有彈藥四處爆破,塵土飛上幾十米高空,黑色的硝煙滾滾而起。不少騎士紛紛落馬,還有人隨馬匹倒下。而那闖在最前方的數十鐵騎卻毫無懼色,勇往直前,踏過火光,衝出濃煙,直奔而來。那陣仗,排山倒海,氣勢如虹。
如此驚心動魄的宏大的場麵,讓三個女孩驚得目瞪口呆。
夢非失神觀望,不由自主近前了幾步。
眼見著馬隊即刻奔至麵前了,女孩們心神慌亂,一時無措。
那最前麵的男子似是將領,騎一匹高頭大馬,穿一身玄色鎧甲,手握重劍,飛馳而來。那一人一馬來勢凶猛,速度極快,眼看就要撞到夢非。千鈞一發之際,騎士用力一勒韁繩,馬兒嘶鳴著高高揚起前蹄。
夢非受了驚嚇,徹底呆了,失神跌坐到地上。身邊的同伴將她扶起來。
大家都未料到那馬匹速度如此之快,幾乎轉瞬就到了麵前。若非騎士及時拉緊韁繩,夢非定然不及避開,後果堪虞。
那騎士翻身下馬,看了夢非一眼。
夢非呆呆地望著他。
男子渾身充滿殺氣和力量,下馬動作瀟灑利落,自有一股威勢,而看她的那一眼,卻透著淡定從容,甚至還有隱隱關切。
夢非完全被震懾住了。那人的氣場、動作、眼神,一切都讓她感到恍惚,還有少許的畏懼。
她隔了一會兒才恢複了正常的呼吸。
後來女孩們看清了,原來是一個劇組正在拍攝一部古裝電影。
那位開車帶她們過來的“趙老師”,原是這部電影的製片主任。
他們到得不巧,剛好撞上一個關鍵的衝鋒鏡頭正在拍攝中。片場的工作人員都在集中精神做自己的工作,等發現這幾位闖入者,主演的馬幾乎要將人撞翻了。
趙主任領著三個女孩去見導演。導演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監視器前看先前那個鏡頭的回放。一群工作人員站在導演身後,剛才那位險些撞傷夢非的騎士亦在列。
每個人都在忙,一時無人理會趙主任與三個女孩,也無人關心剛才的險情是否讓女孩受了驚嚇。所有工作人員都隻聚精會神盯著屏幕,等待導演給出定論,剛才那條片子是否通過。
女孩們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拍電影的場麵,無不唏噓:果真又緊張,又刺激,又危險。而且,這些電影工作者們都是好大的架子,好冷酷的樣子。
三個女孩麵麵相覷,都覺得有些委屈。
片刻後,導演宣布這一條通過了,現場人員都鬆了口氣。
換場休息的間隙,導演總算騰出空,來會三個女孩。他隻沉默地打量了她們幾眼,並不說話。他身邊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自稱姓金,副導演,給三個女孩每人發了幾頁紙,讓她們準備一下,一會兒試鏡。
試鏡!女孩們暗暗驚訝。先前雖隱隱猜到這種可能,卻是不敢證實。做演員,拍電影,當明星,是太過美好而遙不可及的夢。
夢非低頭看著紙上印的短短幾行劇本,心中默念:
我出去,全城百姓便得救。
為我族人而死,死亦無憾。
我會記得你,生生世世記得你對我的好。
一位國破家亡的落難公主,被困於最後的城,敵軍重重逼近。公主身邊,最後的勇士在守衛著她,守衛著一份無望之愛。倒是個淒美悲壯的故事。夢非不由得有些感慨。但她知道,這故事與她無關。
她對自己無聲微笑。不過是幾句簡單的台詞,念就是了,她低著頭,並不抱什麼期待。她知道自己不善表演,也沒有能力駕馭這些事。
另兩名女孩則非常積極,裝作見慣世麵的樣子,毫不怯場,一遍遍朗聲念著台詞,抑揚頓挫,轉換不同聲調,試著尋求最具表現力的一種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