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深鎖眉頭,道:“皇姐,婚姻大事豈非兒戲,此事有待另議。再說……阿嬌的歲數太小了,恐怕不適合榮兒。”他以為館陶公主眼見劉榮被立為皇太子,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女兒扶上太子妃之位。
所有的宮人見此場景,也都以為是館陶公主見侄兒風光而太過猴急,一廂情願,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彼此暗中對眼,都感歎這位長公主竟如此丟人現眼。
館陶公主正欲分辯,皇太後卻看不下去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栗姬不願意納阿嬌為媳婦,她的女兒卻看不通透,還要在這兒惹人笑柄。她是館陶公主的親生母親,館陶公主丟臉,自然也連帶著她的老臉一塊兒丟。
她喝住館陶公主:“婚姻之事,待我和皇兒商議,你們做母親的無需擔憂太多,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館陶公主見太後直給自己使眼色,知道方才是自己太衝動,也隻好硬忍了下來。
栗姬因在大庭廣眾下親口拒絕館陶公主,心中十分快意;又見她們母女二人果然一唱一和,心中大為怨恨。她在夾縫中自我陶醉,在陶醉中感到害怕。典禮之後,館陶公主立刻飛奔到栗姬的宮殿。
“恭賀夫人,恭賀皇太子。”宮中一幹婢女齊齊向栗姬和劉榮祝賀。館陶公主在一片祝賀聲中鐵著臉走上前。
“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的,等榮兒被封之日,我們一起向皇上請奏定親之事嗎?”
栗姬一副倨傲的神情:“長公主,您這話說的,我們何時曾有過這約定我怎麼不記得。再說,榮兒如今是太子,你們陳家想出個太子妃,未免有些高攀了吧。”
“什麼?你……你……”館陶公主沒料到栗姬居然會是這樣一副態度對自己說話。就連以前兩人不睦時,栗姬也隻是話語簡短,卻從來不曾語氣不善,也不敢。如今她的兒子剛坐上太子之位,她就敢這樣對自己擺臉色。未來若當了太後,豈還了得!
“栗姬,當初是你主動提起定親之事,如今卻當眾反悔。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倒是給我一個交代,你這樣翻臉不認到底什麼意思,是何緣由?”
“是何緣由……”栗姬想到那日自己如同馬蜂窩般的臉,想到景帝嫌棄的眼神,就恨不得掐死館陶公主,“到底是什麼原因,公主你自己心裏清楚,又何須再來問我!”
館陶公主緊盯著栗姬的眼睛,而栗姬的雙眼也死死釘住館陶,二人僵持不下。館陶公主輕輕地笑了,嗬,是自己太天真,以為栗姬真的能原諒自己三番五次給景帝敬獻美人的事、放下這份仇恨。她再清楚不過,前年的某個冬夜,皇弟本來是要留宿在壽安殿的,但因為她當時獻的一名歌姬,皇弟就沒去壽安殿了,而栗姬,就這麼苦苦地在殿外候了一個晚上。
栗姬此時也想起來這件事了,不止這件,每一位舞姬的麵容,每一位歌女的笑聲,她都記起來了。她看到皇上看著她們,那眼神中飽含的愛慕和渴望,和他當年看自己的時候一模一樣……
“公主請回吧。”栗姬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館陶公主知道再留下去已無意義,決然地走出宮門。她知道,自己和栗姬之間那虛偽的交易已經煙消雲散,不但如此,並且,永遠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