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公主小聲嘀咕:“那是自然。”她也知道前些日子和女兒有了新的玩伴,每天都玩到天快黑了才跑回來,每次回來,笑容和在堂邑時一樣,但不知道陪她的是王夫人的兒子。她拈起那沁色鮮明的黃玉鐲子,道:“這麼貴重的玉器,是動了你妝奩裏的寶貝吧?區區孩子之間的玩鬧,拿它做謝禮,未免小題大做。”
王娡淡然地笑道:“玉贈有緣人,妾看阿嬌十分合眼緣,公主若是不喜,妾也不好收回,隻有來日再以別的方式報答公主了。”
館陶公主看王娡低眉順眼的模樣,心中被栗姬言語所傷的惱火逐漸消了許多,內心深處的高傲在王娡卑微的表現裏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膨脹。她將那滿腹怨氣毫無忌諱地全都對著這位軟弱又和氣的王夫人發泄了出來。
而王娡也越聽越驚,真的是隻差一步,差一點劉榮就真的娶了陳嬌,她就再無翻盤的機會。她認真地聆聽,耐心寬慰著館陶公主:“栗姬目無尊長,辜負了公主您的美意,也隻能怨榮太子福分不夠,才娶不得阿嬌為婦。不過人之常理,如今她貴為太子之母,離皇後的位置一步之遙罷了,公主您莫要氣惱,傷了身子可不好。這些話,公主您也千萬別對外人說,栗姬現在就敢以下犯上,一旦發跡,不知要如何待你我呢。”一句話將自己和館陶公主拉上同一條船,表明自己是站在她那邊的。
館陶公主聽了這話,再想到栗姬對自己積怨已久,更加心煩意亂:“你說的沒錯,一旦她登上後位,這宮裏誰還治得了她!”
王娡知道今日自己不能再說多了,她已經提點館陶公主到這個份上,相信她身為竇太後之女,從小耳濡目染政治鬥爭,定不會選擇坐以待斃。她站起身來,躬腰道:“時候不早,妾先回去了。公主對我王氏有恩,若有用得著的地方,還請公主不要嫌棄。”
館陶公主竟有些不舍。除了宮婢和陳午,她還沒在誰的麵前這麼暢快淋漓地將自己的苦楚毫無保留地倒出,王娡的地位不如自己,但好歹是個夫人,現在也是膠東王的母親了,沒想到性格是這樣的軟柿子,輕易便能拿捏得住。
東宮的薄氏是定要倒台的了,如果要拉栗姬下馬,那高懸的後位讓誰去做才對自己有益呢,現在看來,這個王娡竟是個不錯的人選。上次自己的眼光給看岔了,竟然找了栗姬那賤妾,如今看這位,似乎能算找對了一回。
阿嬌終是要嫁人的,除了皇子,她劉嫖一概不想考慮!皇弟有十四個兒子,長子劉榮、次子劉德、三子劉閼於都是栗姬所生,現在她寧願玩火也不願找栗姬的任何一個兒子來zì焚了;劉餘口吃,聲色犬馬,所玩無用,劉端為人賊戾,陽事不舉,劉非好氣力又驕奢,他們的母親程姬和自己的性格差不多,一看就不好相處;賈夫人之子,劉彭祖為人巧佞,詭辯傷人,劉勝沉溺酒色;劉發的生母就是自己看不上眼的唐姬,終其一生都沒有坐上皇後之位的可能,自己也斷不能容忍她一名小小的侍女跨到她的頭上。
細細推敲,夢日而生的膠東王劉彘,或許真能充當一個契機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