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沒齒難忘(1 / 2)

午膳過後,館陶公主已醉得不省人事,王娡吩咐宮人將她移至榻上,親手為她蓋好織錦棉被,又囑托阿嬌乖乖地看護母親,就帶著劉彘回宮了。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館陶公主那些驚濤駭浪般的言論,每說出一句,都連帶提著她的腦袋啊,但她又無力製止這個醉酒後的女瘋子。

劉彘隨母親回去之前,與阿嬌約定明日一起玩。直到出了公主的殿門,他才“哇”地一口吐出來,嘔得滿眼淚水,王娡心疼地看著他,輕撫其背。

王娡剛走,館陶公主一個咕嚕翻坐起來,命宮人拿水給自己擦臉,陳嬌無奈地看著母親,她就知道母親是裝的,自己的母親腹鬥如酒壇,怎麼可能才喝幾盞就酩酊大嘴得說胡話呢。

摸著棉被,館陶公主滿意道:“她王娡還算有心。”

見阿嬌瞪著自己,又道:“看我做什麼,我還不是為了你這丫頭,別當我不知道,喝酒時他劉彘的眼珠子一直往你身上瞟,這小子對你有歪心思哩。王娡表麵溫順,心裏一定是有著不甘的,我便來考驗考驗他們母子,若她當真有淩雲誌,我劉嫖就幫他們一把;若是不夠膽識,就讓她兒子安生地去那膠東之地做個王吧!”

漪蘭殿外,王娡攜劉彘往殿裏步履匆匆地趕回。劉彘此時方對母親皺眉:“長公主真是膽大妄為,竟連皇太子都敢辱罵,若是給父皇知道,縱使是親姐姐也不能饒恕的。”

王娡憂心忡忡,也覺得館陶公主實在放縱。

劉彘又道:“母親,兒子不中用,但這等人物實在不是可以攀附交托的,萬一她哪日禍從口出,一個不小心惹火燒身,連累的是我們母子。”

王娡道:“事情都已經到這地步,突然冷臉難保她不記恨我們,更要給我們二人使絆子。上山容易下山難,當初選擇結交這等人物,就該做好覆水難收的準備。如今之事已由不得你我。”她看著兒子,“再說,讓你從此不與陳嬌來往,你辦得到嗎?”

劉彘低頭,不支聲。

王娡更加明白了兒子的心事,也清楚自己應該走的方向。

次日晌午,王娡就親自提著一罐鮮鱅魚頭湯,來到館陶公主府上。

館陶公主居然早已起床,巍然正坐於廳堂,全然不似昨晚醉酒的瘋癲之態,語態中甚至透出一絲清冽,道:“等了一上午,我還當妹妹不來了呢。”

王娡一震,背後滲出些冷汗。這句話算是什麼意思?昨天她們根本沒有約好今天要見麵,何況昨晚公主醉得不省人事。而她又為什麼一定要來?她們不過隻共處過三次罷了。但她同時也明白,的確,今天她一定要來。

館陶公主真是咄咄逼人得可怕又可憎。

王娡依舊是甜而恭順的笑容:“昨日公主醉酒,妾十分擔心,回殿後特意命宮人煲了鱅魚頭湯,肉質鮮美,雪白細嫩,不但可以醒酒,還能暖胃補虛。沒想到公主天賜貴體,早早便醒來,還是妾考慮不周。”

館陶公主的語氣依然冰冷:“再周到不過了。”

王娡一味垂首,不知如何作答。

館陶公主冷眼看她,長久不語。既是看她的態度,也是向她表明自己的態度。昨晚她那樣癲狂的語氣,就是試探這位王夫人,試她究竟有沒有與自己合作的勇氣。如今她既然肯來並敢來,其心昭然若揭。既已選擇了跟自己同路,那麼她就必須明白,從今往後,她需全部聽從自己,不得有悖!

時間在這份寂靜中一分分過去,不知何時,館陶公主才又恢複了昨日的笑容,道:“妹妹怎麼不坐呢,站了那麼久,你知道本公主醉酒到現在腦子還沒清醒過來,忽視了妹妹,想必妹妹的心中不會生怨吧?”

雖然口中仍稱“妹妹”,但自稱卻變回了“本公主”。

其實館陶公主也是怕,經曆了前一場是非,她怕王娡也如栗姬般漸生猖狂、守不住本分,反惹自己羞憤難當。她現在明白了,不論阿嬌未來嫁與何人、婆家是誰,這些人,都必須要能夠被她牢牢鉗製住。

王娡隻謙卑地答道:“妾早年出生於民間,站這一會兒並無不妥,隻是這魚湯冷了,有些可惜。”她仍不敢坐,一名宮人這才將她手中的魚湯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