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暗有伏禍(1 / 1)

時間如雲般流逝,劉徹失憶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長信宮裏,竇太後滿臉陰沉,道:“我當皇上指的皇太子會多有出息,沒想到,現在就不頂事兒了。”

景帝仍是恭順,想為劉徹解釋,卻也不敢悖逆母後,隻得安慰道:“隻是一時病症,日子久了必然會見好,何況,徹兒除了不記得以往的事,也無甚大礙,甚至比往時更加勤力於讀書。”

“哼,”太後有意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還要多請母後擔待,此事關乎皇室聲譽,不可走漏風聲。”景帝道。

“這些,可由不得你我,”太後斜睨道,“都指望著未央宮之主呢。”

這怨懟所指向的,當然是王娡。原本,她以為王娡是個老實誠懇之人,現在看來,未必是那麼回事。武兒的死給自己埋下太大的苦痛。若自己不想讓徹兒繼續當太子,以景帝對自己的孝順,是一定能將榮兒重新扶上寶座的。

劉榮繼承了其父皇的性情,純孝寡淡,其母栗姬因她的指令,以病得不清,不會對這江山構成半分威脅;反觀劉徹,自小的疏離,讓她感到不那麼容易駕馭得穩。

但,她死了親生兒子,不想再致死親孫兒。這個世上沒有無借口的宮闈之變,要變,就必須殺人。那一派,嫖兒是自己唯一的女兒,阿嬌又是自己的親外孫,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讓她難以割舍。

這樣一想想,就更加猶豫起來。

與此同時,劉徹也從韓嫣的話中,明白了自己的太子之位有一半是館陶公主的“功勞”,加上母後三番四次的告誡,終於,他開始在明麵上對陳嬌示好如初。陳嬌隻當是劉徹恢複記憶的先兆,高興得不得了。

但目的終歸是目的,抵不過內心的厭惡。這一切的偏見都緣於在他剛醒來時,王娡對陳嬌的抹黑,這份芥蒂算是由根種下了。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也不偏不倚地就那樣了。

失去了打小被欺負的記憶後,劉徹對於自己,自然比以前要高看一等。從他醒來的那一瞬間,他就是榮耀的眾星捧月的皇太子,母親是尊貴寬和的皇後,雖然謹慎,但他無可避免地必須高傲著。

另一邊,雖然劉彭祖已經對他示以臣服,但作為劉榮親弟弟的劉闕於,卻始終咽不下去這口氣。當年被他們騎於胯下的“彘”,如今頂替了他的長兄,坐上那般榮耀的位子。反觀自己,長兄被放逐、次兄不問世事、阿母更是病入膏肓……他就這樣孤立無緣了起來,連身邊的宮人似乎也對自己怠慢了幾分。

然而,共同生活在一座宮城中,終究有狹路相逢的時候。

這一日,當劉闕於正麵撞見劉徹時,他不偏不倚麵無表情地走了過去。既不想躲避,更不想對其諂媚。

劉徹見這麵生之人對自己視若無睹,卻十分好奇,身旁的韓嫣對他私語一番,他才知道,這位也是他的兄弟。

秉著親和待人的理念,他追上他,笑道:“皇兄。”

劉闕於逆著光將頭轉向他,隻覺得他這笑容中的意味含著千種百種,是如此的刺目。宮中皆傳聞他在宮外因遇襲而失心,這狀似無害的笑,心中已是一百個不信。

微微退後半步,劉闕於生硬而刻板道:“何事。”

劉徹一愣,不知道他為何對自己如此冷淡,甚至,眉目中還有一絲疏遠和憎惡。

韓嫣沒來得及向他解釋童年的事,此時也不好插嘴,隻好使眼色讓劉徹快走。可越是如此,劉徹越是心氣難平,暗想此人雖是皇兄,但有什麼資格對自己這樣無禮?

他的麵上雖帶笑意,可眼神已淩厲起來:“皇兄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處?”

劉闕於見他眼中冰冷徹骨,心中一凜,如當頭涼水潑下來。方才的怨氣更加湧上腦,他想起阿母的慘景,想起自己的悲苦,想起劉彭祖那日對自己的嘲弄……這不過是個當年被自己當馬騎的懦夫,怕他做什麼,索性撕破臉又何妨!

“你笑甚,”他也桀桀地痛極反笑,將手中把玩的玉玦怒擲得屑碎一地,“不過是仗著陳嬌,做了回太子罷了,來日登位的是誰,你我還得擦亮眼看個清楚!”

“你這是什麼意思。”劉徹變了臉色。醒來之後,阿母就讓自己對陳嬌示好,而韓嫣的話語中也透露著自己的皇位由來,他原本已慢慢接受這些,但,劉闕於話中的意味,實在是叫人琢磨。

“你,不過是靠女人。”劉闕於見他神色有異,胸中竟然大解其悶氣,更加隻顧舒爽地嘲弄了起來,“靠你的母後,靠陳嬌,你有哪一點比得上榮哥哥,廢物,你劉彘是個廢物!”

“混賬!”劉徹當頭給他一拳,竟把劉闕於打翻在地。

這也正常,以往劉徹對他心懷畏懼,束手束腳,加上王娡對他的管束,自然備受欺淩。此時他不堪嘲諷,劉闕於又因心事而日漸消瘦,這一飽含怒氣的鐵拳自然讓對方吃不消。

“哈哈,廢物一個。”劉闕於的麵頰腫痛,心裏反而卻越發地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