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再說話,唇角彎成一個清冷的弧度。周圍的人群早已經躁動不已,中央的少年卻隻是靜靜地站著,不執一言。我覷著一人抬起來的手,內勁暗發。
“誰?!”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騷動的人群頓時沸騰。
“我。”我上前去,沉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你又是何人?”
為免招惹更多是非,我直接亮出了韓堂主給我的黃色牙牌。我知道,依著朱盟的規矩,牙牌便是身份,以赤橙黃綠藍靛紫為序,而一般的成員,更是連真正的牙牌都沒有,僅有一方木質的仿牙牌。眾人一見著我手中的牙牌,頓時轟然散開,依矩行禮。
“你……你是何時來的掌事?為何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那灰衣人似有不甘,依舊不依不饒。
“我何時來的,需要向你報備麼?”不耐地皺眉,揮手將他掀翻在地,“我且問你,以下犯上,該以何處?”
那人早已麵無人色,跌在地上直哆嗦。我扯過長青,不理會他惱怒的神色,視線將在場眾人一一掃過:“以後,若是再讓我看到,有人像剛才那般對他……”
我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笑是怎樣一種笑,低著頭的眾人也不知道。
我拉了長青徑直到外頭,往韓堂主安排的院落去。從朱盟到那兒並不遠,但因著一路上沒有人開口,這段距離就尤顯得長。氣氛壓抑得可怕,我卻漸漸靜下心,從方才的煩躁中脫離出來。
我是真的瘋了吧,看到他受傷,竟連理智都沒有了呢。
合上房門,我將長青按坐到床榻上。帶來的東西早有人送至此處,我翻出藥箱,走到他麵前,指尖方觸及衣襟——
“你這是做什麼?”少年垂著頭,語氣似是平靜無波。
“別鬧。”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欲就此挑開他的衣襟,卻被他死死揪住。唯壓下心中苦懣,輕歎一聲:“我的武功路數不適合你,韓……”
“不適合?一個路數不適合就要將我踢給別人麼?!”他抬頭,狠狠甩開我的手,眼眶猩紅,目眥盡裂,“你將我當作什麼?嗬……嗬嗬……”
少年看著我,吃吃笑起來。隻是那眼底的嘲諷之色讓人怎麼也忽視不了,也不知道是在笑我,還是笑他自己。我一時心如刀絞,隻覺:
風兒歇了,
柳條兒舞倦了,
雀兒底嗓子叫幹了,
春底力也竭了。
肥了綠的,
瘦了紅的;
好容易穿透了花叢,
才找出一個戀春的孤客。
拉著他的枝兒,
細細地總看不足,
忽地裏把他放了,
彈得一陣殘紅紛紛……
“公子救我性命,雖不願收我為徒,卻依舊授我醫術,教我武功,在長青心中,公子便是再造父母……長青不求為公子做多少事,隻求能隨侍左右,以全公子救命授業之義……”
來時少年的話仿若仍在耳畔,我禁不住闔上眼一歎再歎。我如何不想與你常伴呢,隻是,正因為你待我這般好,我才更不忍將你扯入那些難以澄清的舊是非之中。而我今生,注定是難以脫身的。
~~~~~~~~~~~~~~~~~~~~~~~~~~~~~~~~~~~~~~~~~~~~~~~~~~~~~~~~~~~~~~~~~~~~~~~~“風兒歇了……殘紅紛紛……”節選自聞一多《傷心》,有興趣的看官們盡可以查一查這首小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