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到穆叔送小瑾去學堂回來,我便讓長青在鋪裏給他講些相關的醫理,畢竟要做精一門生意,光會買賣是不行的。而製作脂膏,也不是光有配方就可以的,先前全靠我與長青二人便可完成,但若真想將長和齋做好做大,這絕非長遠之計。而如今,我既打算用穆叔此人,首先要做的便是讓他熟悉己業。但這也不是朝夕之事,隻得慢慢來了,所幸這二人都極精於事,穆對此事又格外上心,故而實現目標也隻是時間問題。
至於我自己,則去了對麵的飄香樓。這不,一進門便見到了我要尋的人——福庸福掌櫃的。雖說正兒八經地見麵隻有宴上那一回,他倒也認得我,招呼間便不由得帶了幾分熟稔,隻是自始至終,神色總有那麼幾分不自然。我心中暗笑,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笑意,語氣關切:“福掌櫃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沈公子說笑了,福某哪會有什麼煩心事。”他笑得訕訕然。
“哦,那定是沈某多慮了。”
這時候,樓裏的小二跑過來附在福庸耳旁說了些什麼,隻見他頓時臉色有些發緊。依著之前盟裏提供的情報,這福庸於大致於月前生異,特譴我來調查。而從昨夜得到的消息看,此人隻怕是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呢。如今這般,定是哪裏真真出了問題了吧?果然——
“沈公子,真是對不住,這會兒樓裏出了些事需要我去處理,就不陪你了。六子,好好招待沈公子。”說罷便要走。
“不知福掌櫃的可認識姓紹之人?”見到對方的腳步明顯一滯,我又繼續道:“不過既然您還有事要處理,還是先去吧,反正沈某也就在對麵,尋起來方便得緊。”
福庸遲疑半晌,終究還是走了,但從他那波動的眼神之中,不難窺知其內心的掙紮。我在飄香樓吃了杯早茶,遲遲不見要等的人回來,就起身回了長和齋,恰遇幾個女客正要詢問這些脂膏的作用成分什麼的,便上前去處理了。穆叔和夥計本身懂得不多,又見長青在後院忙著,見了我竟像是見了救星似的。
福庸來鋪子裏找我時,已近日午。向長青使了個眼色,便見他的身影穿過院門向外去了。客套地打過招呼,我便坐在那兒與我們的福大掌櫃大眼瞪小眼,談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表麵看來,福庸是平靜的。也是,要是摸爬滾打了這許多年連麵不改色都做不到,如何能成為飄香樓的掌櫃呢。但既然知曉了他背後那些個彎彎道道,我自是不信他這副姿態的。再說,他來找我,不正已經說明問題了麼。於是我隻是淡然地吃著茶,等待著對方破功,因為我站在這場局之外,我摸清了個中脈絡,也等得起這一時半會兒。但他不同,他身陷局中,處境凶險,稍一個不慎便會滿盤皆輸,而飄香樓的賬本不翼而飛,上午又出了在他意料之外的事,同時我對他說了這麼隱晦不清的話……更重要的是,我是盟裏的人。若是易地而處,我也不定能繃到最後。
“不知沈公子早上說的話,是何意?”果然,再又續了一次茶水之後,福庸狀似隨意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