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鼓動鎮民硬闖末日真理的封鎖線,對我來說是樂觀其成的事情。如果所有人都冷靜下來,就會被牢牢禁錮在這個鎮子中,最樂觀的情況也會是在爆發的戰爭中殃及池魚。雖然強行逃離鎮子的行為必定會造成傷亡,但也好過在鎮子裏坐以待斃。一個盡量減少無辜者,隻剩下敵人的地方,才是最好的戰場。
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回到鎮上,從外部將封鎖線撕開一個裂口,讓恐慌的民眾進行大撤退。這種規模的行動,就算當地政府部門已經被敵人滲透,也很難完全壓製下來。
這種引發大騷亂的做法是違反網絡球基本行事規章的,但是我認為現在的情況符合特殊處理條款,隻有使用非常規的手段,才能有效遏製敵人的氣焰。
無論如何,這件事必須在太陽落山之前結束。
“誇克。”
灰霧從魔紋中鑽出來,在身前凝結成烏鴉的形狀。我垂頭看了一眼腳下陡峭的懸崖,決定做一件早就想要嚐試的事情。在艾琳噩夢中,誇克的形態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化,在現實中沒有試過,但應該沒有多大問題。關於使魔的情報早已經通過魔紋灌輸在我的腦海中,到底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以一種本能的方式體現在直覺中。
所以……
“來吧,誇克。”我伸手,誇克落在我的掌心。
我捉住它的腳輕輕一抖,它的身體立刻變形延展,在獵獵的山風中漲成一大片灰色的布匹。我將這布匹圍在肩膀上,蹬腳從懸崖前跳了出去。身體在下墜,速度越來越快,心髒卻好似被提了起來。
“誇克。”
飛起來,誇克!
在耳邊呼嘯的風聲驟然停止了,我的身體仿佛被拉了一下,在半空滯留片刻。我察覺到肩膀上披風的變化,它就像是貫穿了我的肩胛骨,即便我不緊抓住它也不會掉下來。我張開“圓”,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灰色的披風在背後極度伸展,真的就像是一對灰色的翅膀,說不清是羽翼還是蝙翼,看似有些殘破,灰色的絲線在邊緣隨風飄揚。
我的身體在半空翻滾,在快要落到樹梢上前,終於找到了平衡點,成功懸浮在距離樹尖隻有一米的半空。
“真厲害。”我興奮地對自己說。
這種隻憑借身體就能自由飛翔的滋味可不是坐在鐵鳥中,或者在高樓大廈間跳躍所能體會到的。翅膀並沒有扇動,可偏偏有一股力量反抗著大地和重力,我的身體宛如竹篾編成般輕盈。緊接著,翅膀依循我的意誌動起來,充滿力量地拍打空氣,隻是一次,就讓視野中的景物迅速向後流逝。
真的飛起來了!我無法抑製心中激蕩的情緒,繞著山崖盤旋了好幾圈,這才朝公路線的方向飛去。翅膀拍打的頻率不高,可是每一下都充滿了力量,我感覺到速度正不斷加快,眨眼十米、二十米、三十米……我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顆自由的流星,朝著目標的方向折轉飛馳。
大概用了多少時間,沒有去計算,當我還在回味飛翔的滋味時,如同巨蟒一般在山邊蜿蜒延伸的公路一點點在視野中擴大。
這段公路沒有交戰的痕跡,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信號已經恢複到兩格。青蜂說過,他們遭遇攔截後便分成兩組行動,每一組都是三人。如果洛克一行順利的話,此時應該看到另外三人了,不過,先不提他們之中是否還有間諜,就算沒有,走公路的人絕對不會更加幸運——所有沿著公路強行突破封鎖線的人,都是在以自身的安危做賭注。
我再次振動翅膀沿著小鎮的方向前進,撲麵而來的勁風絲毫不能熄滅我心中的火焰。我想,自己就是一支離弦的利箭,將會洞穿所有阻擋在前方的敵人。
再次繞過沿山公路的一個彎道後,我終於看到了封鎖線於這一端的哨崗。兩個卡車總共三十名左右的士兵在公路上拉起路障和鐵絲網,一絲不苟地擴散到周邊巡視。
這段公路正好在山腰上,安全柵欄的外側就是高達十多米的懸崖,再下方是茂密的樹林,如果要步行穿越樹林抵達公路前方的城市,在沒有任何意外的情況下,以普通人的體力和腳程最快也要走上一整天。
有行人的車輛被阻塞在路障前,他們不得不下車詢問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士兵們沒有理會他們,但是卻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為他們解答。所有人都被對方的借口瞞過了,那個中年人麵帶笑容,文質彬彬,讓這些人不得不掃興而歸。
他們也許不是為了前往小鎮,但是不得不通過這條公路,不過現在隻能換道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