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噩夢中驚醒,一時間再也沒有睡意。心髒仍舊跳個不停,我想起抽屜裏的藥,不由得拉開抽屜,選了一瓶有鎮定作用的藥片。這本來就是阮醫生讓我定時服用的藥物,但我仍舊猶豫了一下,才取出兩片吞進肚子裏。
我一邊倒水喝下,一邊看了一眼時鍾,此時還差一些就是淩晨兩點。
門窗都關得很緊,卻讓我感到有些氣悶。我進入衛生間,用冷水洗漱一番,打算回到工作間繼續之前的工作。然而臨近窗邊的時候,卻聽到外麵傳來輕微的人聲,聽得不太清楚,似乎有人在爭執,聲音隨夜風從縫隙中鑽了進來。
我不由得靠近窗邊,將窗簾稍稍撩起一角,向外眺望。
在宿舍樓下方不遠處,有兩個人藏在夜幕的陰影中拉拉扯扯,雖然看不清他們的相貌,但從體格上大約可以區分出是一個大人和孩子。兩人竟然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發生爭吵,第一時間就足以讓人覺察出有蹊蹺。我仔細分辨他們的聲音,其中一個尖銳清亮,似乎是個女孩子。我覺得他們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然而卻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就好似那些話都被夜風隨散了。
大人和女孩開始動手,女孩似乎要離開,卻被大人抓住後領,用力摔在地上。
我看不下去了,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本可以拉開窗戶大喊一聲,這兩人說不定就會被驚走,但是心中的衝動讓我覺得必須插手管一管,即便結局可能會是吃力不討好。
我操縱輪椅想要推門而出,不過警惕心再一次製服了我心中的衝動。我回頭看了一眼工作間的角落,那裏囤放著各種武器,在這些天中,除了竊聽工具之外,為了第二次夜林冒險而特地準備的主要武器和工具都已經完成了。這令我不由得想到,這一次樓下的事件是如此稀奇,是否暗示著該是自己行動的時候了呢?
這種想法一旦出現,就再也揮之不去,並且迅速盤桓在我的腦海裏。
誇克猛然飛到掛在一旁的黑色風衣上。
我不再猶豫,將黑色風衣穿上,戴好頭盔,將麵具收進口袋裏,然後將角落裏的武器和工具一一裝備上。這花不了多長時間,多次演習和一次實戰讓我已經輕車熟路。窗外的爭吵和怒罵聲越來越清晰了,我雖然疑惑為什麼竟然沒有召來夜間巡邏的警衛,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事有蹊蹺,我也不懼,說不定反而是個好機會。
沒錯,這座封閉病院裏所發生的任何不正常的事情,都代表我的機會來了。
我再沒有顧慮,推門而出,一邊沿著走廊前進,一邊向外眺望事態的進展。女孩和大人大打出手,結果大人被狠狠咬了一口。雖然大人吃痛大叫,破口大罵,卻拽著女孩的頭發毫不鬆手。雖然女孩身處下風,我卻不能驚動他們,我加快輪椅行進的速度,從殘疾人通道盤旋而下,一邊戴上麵具,複檢弓弩,調整好狀態,本來覺得或許可以好言說上幾句,但現在看來,說不定下去後就有一場好鬥。
當我下到宿舍樓的空地上時,大人已經將女孩的雙手扭在背後,有些狼狽地站起來,女孩仍舊掙紮不休。
“嘿!”我朝那邊大喝一聲,大人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押著女孩就要離開。
就算尚不明白那個大人為什麼要這麼粗暴地對待那個女孩,不過我不想讓他們忽視自己的存在,於是抬手準備射擊。結果在我扣下板機之前,大人卻似乎被什麼東西從側麵撞了一下,我沒看到撞他的東西,那個家夥的就像在演一出單人戲。不過女孩卻抓住機會,掙開一隻手臂,轉過身體在大人的手腕上用力咬了一口。
大人不由得吃痛,緊接著身體又仿佛被什麼東西踹了一腳般,捂著下體蜷縮起來,連哀嚎的聲音似乎都被這股劇烈的痛楚塞在喉嚨裏,隻能發出粗重的呼吸聲。這一下女孩徹底擺脫了他的桎梏,但她沒有立刻逃跑,卻朝一旁的空氣伸出手,就像是拉扯什麼人一般。
可我隻看到她的身邊隻有一團透明的空氣。
搞什麼鬼,兩個精神病人?還是真有什麼我看不到的東西在那裏?我有些疑惑,就在這個時候,眼角處射來的亮光,似乎警衛持著手電筒趕來了。我可不想和他們打交道,身上的武器可不是用“夢遊”和“睡不著”這樣的理由可以解釋的。女孩似乎也察覺自己驚動了某些人,她朝這邊看了一眼,雖然仍舊她的五官在夜色中仍舊顯得模糊,然而那道目光的感覺卻讓我覺得她仿佛沒有看到我一般。女孩像是被她的透明朋友扯了一把,踉踉蹌蹌地朝遠處飛奔。
更奇怪的是,她奔跑的速度竟然比我的自動輪椅的速度還快。不,不對,我開始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自從我來到空地上後,我們之間的距離竟然完全沒有縮減。更確切地說,自動輪椅並沒有停下來,然而周圍不變的風景卻顯得自己是在原地徘徊不動,隻是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兩人的爭鬥上,反而忽略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