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卻猛然發現景致毫無征兆地轉變,自己已經來到那個大人的身邊了。現在他正要從地上爬起來,這麼近的距離,我依稀可以辨認出他的長相——四十歲左右,兩鬢已經出現斑白,五官給人的感覺有些熟悉,卻一時間聯想不起來。
不過我敢確定,他是這座病院裏的工作人員,我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我下意識伸手要將他扯過來,仔細分辨一番,結果手剛接觸到他的領帶,這個老男人卻眼睜睜地在我麵前失去了蹤影,就像他從未出現過一般,也沒有任何觸感從手上傳來。
這種情形實在太奇怪了,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來不及思考那究竟是活生生的人,亦或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幽靈,耳中猛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雜訊聲,就像收音機在調頻時發出的沙沙聲被幾十倍放大了。這一下迅猛突然,讓我差點以為自己的耳膜要破了。
我下意識操縱自動輪椅繼續朝女孩離開的方向前進,那些雜訊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期間也還不到三秒。當我將狀態調整過來時,身後的亮光猛然放大,就好似一條光道筆直破開黑幕,而我也徹底暴露在這片光亮中。
真是糟糕,雖然我已經遮住自己的臉,還用黑色大衣隱藏了真正的體型,但是不能避免那些人從輪椅上找到我的頭上。
犬吠聲變得清晰起來,然而預想中的類似“停下”之類的警告聲卻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呼哧呼哧,卡拉卡拉”的聲音,根本就不是人類的聲音。我感覺到警犬被人放開,迅猛地奔馳著,覺得自己不可能比這些警犬跑得更快,隻得將弓弩準備好,然後將輪椅打了個轉,倒退著繼續朝預定方向前行。
好吧,如果將這些警犬幹掉,說不定還有轉機,動作必須要快。我在心中對自己說。
在轉身後,亮光朝我的眼睛直射而來,幸虧我早有準備,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讓我辯清眼前的所有東西。隻在驚鴻一瞥中,看到五條奔馳的黑影以及更遠處的人形。這些黑影是如此健壯,幾乎有我的胸膛那麼高,跑起來就像是貼著地麵飛行。
最前方的黑影衝著我一躍而起,與此同時,我扣下板機,一匣弩箭接連飛射而去,其中一根準確得命中其中一隻黑影的頭部,而另一隻黑影近在咫尺。我沒有思考的時間,但是我也不需要思考,在戰鬥本能的驅使下,我在霎時間轉動輪椅的方向,在和黑影擦身而過的時候,抽出藏在輪椅裏的鐵刀,將它攔腰斬成兩段。
這時,被弩箭命中頭部的黑影才“嘭”的一聲跌在地上,滑了好幾米遠。
我這下終於能看清那些黑影的模樣了,本來以為是警犬,結果它們的確是犬形,但是身體浮腫,毛皮都脫了一半,露出皮下黑紅色的肌肉,甚至裸露出一半肋骨,就像被泡得發爛的犬屍。
沙沙的雜訊聲再一次於我的耳邊響起,雖然不像上一次那般猛烈,但是卻吵得人心煩。
我已經來不及思考為什麼會是這種東西在追捕我了,三隻幸存的犬屍並沒有受到同類死亡的影響,沒有半點遲疑地朝這邊撲來。而前方的人形正在亮光中變形,仿佛蠟燭在高熱中融化,他們,不,或許現在要說“它們”了。本來看似警衛和警犬,結果卻是一群從恐怖電影中跑出來怪物。
加上之前怎麼也無法接近的女孩,突然消失的中年男人,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不過,就算是在做夢,也不能讓自己隨便死去。
又一隻犬屍從側旁撲來,它們可真是不長記性。我轉動輪椅,在閃開的同時再一次揮起鐵刀,就像殺死它的同伴一樣,將它一刀兩斷。這種跳到半空,隻能憑借慣性移動的敵人最容易對付了。
不過,後麵的那些已經半融化的人形卻打算給我個警告,在我砍死那隻喪屍犬的同時,幾粒東西帶著嗖嗖聲擦過我的頭盔,緊接著,胸膛被尖銳的物體狠狠撞了一下,巨大的力量差一點就打斷我的胸骨,雖然托了特質的黑色大衣和胸前檔板的福,沒有受到重傷,但是一時間,我完全喘不上氣來。隻能狼狽地操縱輪椅,搖擺身體,躲過另外兩隻喪屍犬的撲擊。
這種感覺應該是子彈吧?我從沒有被子彈打中過,所以也無法確認,不過,並沒有在那些半融化的蠟燭人手中看到槍械,它們現在有了四隻手,宛如章魚一樣,那些子彈一樣的東西似乎是從它們的胸膛射出來的。
不能在這麼寬闊的地方和它們糾纏下去,早已意識到這一點的我並沒有偏離自己的計劃,自動輪椅沒有停下來,再之前幾次攻防之後,和我預定用作脫離點的地方已經很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