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在失去藥物控製後,未知疾病所引發的末日症候群給身體造成的影響和壓力正逐步浮現出來,種種令人的負麵效果幾乎是剛露出苗頭,就以令人憂心的速度迅速增長。阮醫生說過,這是體內病變在適應藥性後變得更為複雜和凶猛的結果。每一次爆發,都會讓研製下一代藥物變得更加困難,相應的就必須花費更多的事件。幾乎所有的病人在這個循環中根本無法堅持到最後,因此,至今也不清楚這種病變的過程的盡頭在哪裏,而人體在這種異變徹底結束後會變到如何,也無人知曉。
在阮醫生的認知中,由安德醫生主持的“人類補完計劃”其中關鍵的一個細節就是延長病人在抗藥性循環中的承受能力,以常理來思考,自然是覺得安德醫生的治療應該是延緩了抗藥性之後異變的程度。然而,這個認知並不完全正確,能否熬過抗藥性期在安德醫生看來,並不在於延緩身體病變的速度,而在於這個期間的病人自身的人格承受能力。
未知疾病所引發的末日症候群對身體的影響並不是致命的,致命處在於由此引發的人格衝擊,換句話來說,這種疾病最可怕的地方其實是通過線粒體對病人大腦進行幹涉,乃至於精神受到影響——這才是安德醫生對這種未知疾病的解釋,也是其開發出“人類補完計劃”的重要基石。
我讀過一些生物學的科普讀物,多少明白線粒體的神秘,但是即便親身經曆著這種情況,也很難相信這些隱藏於體內的神秘竟然能夠幹涉不屬於物質的人格。
但這個結果的確發生了。
也許,人類本身就是雙核。
而一直沉睡的第二核“線粒體”在未知疾病的作用下,逐步侵蝕了人類經過千萬年才確立主體地位的生理模式,這個過程簡直可以用鳩占鵲巢或者開門緝盜來形容。
可笑的是,我就是依托這種情況才誕生的結果——依托於線粒體,通過這具身體的大腦虛構環境,並在類似夢境和幻象的世界中培育成熟。
安德醫生的治療並非限製異變的過程,而是促進異變的過程,加速並引導在病變中由“侵略者”線粒體所產生的新人格,取代在這場病變戰爭中節節敗退的舊人格。在他看來,既然身體的“硬件”已經發生改變,那就加快這個改變的過程,強製更新“軟件”,以適應新的硬件。
當作為“軟件”的新人格和作為“硬件”的新身體磨合完畢,就是“人類的補完”,那時的人類就可以冠上“新人類”的稱號吧。相對身體利用率極為低下的現今人類,擁有大腦和線粒體的“雙核”,一直沉睡的不明基因完全覺醒的新人類,在某種意義上的確可以稱為“補完”。
以上這些並沒有官方報告,也沒有得到安德醫生的確認,僅僅是我根據自己所了解的情報所作出的推斷而已。我甚至猜想安德醫生為什麼要將這種疾病所引發的一係列症狀稱為“末日症候群”。許多涉及人體科學的書籍中都存在這麼一種猜想,人體之所以有諸多不明、沉睡和退化的成份,是因為隨著人類社會的進步,相對變得溫和的生存環境已經不需要它們的緣故,而隻有麵臨足以動搖現今人類生存基礎的重大危機時,這些“無用基因”才會覺醒。
對現今的人類來說,所謂的重大危機也莫過於“世界末日”了吧。
那麼,讓人體生理和人格產生巨大改變的未知疾病的出現,是否可以看作“世界末日”來臨的征兆?
在這個現實的世界,同樣存在著今年,也就是1999年為世界末日的預言。
在這樣各種因素交織的情況下,安德醫生會使用充滿宗教性和神秘性的“死海文書”,“人類補完計劃”,“末日症候群”等等詞彙來命名自己的研究也就不足為奇了。我覺得這並非是出於安德醫生對未知的恐懼,綜合考慮他在現實和“森野幻象”中的作為,不得不讓我覺得,他對這些可怕的變化抱持著極大的期待、興奮和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