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0 不完全燃燒3(3 / 3)

而我如今的工作,就是在“治療”前,針對自己當前的情況對劇本進行修改,以符合自己當前的人格、記憶和心理狀態。之後,此腳本交由安德醫生評估、審核並以他的專業性角度和超級計算機的性能角度進行再構成,才是最終能夠使用的“劇本”。

我反芻這些資料,猜測安德醫生從他的角度可能做出的評估,並從中挖掘更多的可能性。我有一個荒誕的想法,或者毋寧說是希冀——是否能夠通過劇本作成來複蘇死者的人格呢?是否能夠通過這種治療過程,將某些人格以我這個軀殼為媒介帶入現實中呢?如今在我身體上所發生的一係列怪異,是否正是虛幻侵入現實的一種可能性?

也許,我能夠補完咲夜、八景和瑪索這三個女孩身上所缺失的某種東西。

也許,我能夠找到潛藏於我體內的江,失蹤的係色和桃樂絲。

也許,我能夠複蘇已經死亡亦或並不真實存在的她們。

也許,我不會再如以前的高川那樣“消失”。

是的,一定是這樣!一切的可能性就隱藏在劇本作成中,就隱藏在“人類補完計劃”中。手頭的資料中還有許多我所無法理解的專有名詞,這些無法理解的東西也許在劇本作成階段並不重要,但很可能就是那些可能性中某個關鍵的螺絲。

我需要更多資料,不過,我想安德醫生不會告訴我更多東西了。

我不禁懷念起達拉斯那個家夥了,他如今在做什麼呢?

我一邊思慮,一邊開始嚐試撰寫新的故事劇本,漸漸的,我開始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仿佛我仍舊在那即將末日的世界裏,在日記本裏寫下自己的冒險,幻想著總有一天會將它出版,被脫離末日的人們當成童話,而真江就站在我的身後,隨著筆端的遊走默默閱讀著我和她的故事。

是的,我似乎感覺到真江就站在我的身後。我不敢回頭看上一眼,生怕那個身影會在一刹那變成泡影。至少在這個時候,就這麼讓我認為她就站在我的身後吧。

這是如此令人懷念的氣氛,空氣中充滿了令人沉湎的因子。

當陽光穿透窗簾來到書桌上時,我這才從稿紙堆中回過神來,那熟悉的感覺從背後消失了,一種悵然若失的心情自我心底升起,它告訴我,我的幻想結束了。我掃視著一份份稿紙,上邊寫滿了字,我卻不知道到底寫了些什麼,也不想去追究。好半晌,我依循著一種空洞的思緒,從最上邊的一張稿紙開始,一張張將它們撕碎,扔進鋁製垃圾桶裏,用打火機點燃了燒成灰,然後收拾好原劇本和資料。

今天安德醫生還有一次關於劇本製作的指導,我也需要進行例行的身體檢查。安德醫生那裏沒什麼好說的,我並不指望能從他口中得到關於“劇本的心理暗示”的更多消息,因為照他的說法,那不是我的事兒。至於身體檢查,我卻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已經可以站起來了。為此,我刻意重新坐上輪椅,不過我並不覺得這樣能瞞騙多久。

吃早餐之前,我來到隔壁的房間。

和往常一樣,房間的門是關著的,但實際上沒有反鎖,隻要扭動門把手就能打開。這個世界的咲夜、八景和瑪索三個女孩就住在這裏。自從舊宿舍被末日症候群病患摧毀之後,我們搬進了這座臨時征調的普通員工宿舍。原宿舍的病人大部分在暴動後不是被安保人員當場擊斃,就是被帶走後再無聲訊,活著入住新宿舍的寥寥無幾,到處顯得空蕩蕩的。如今整一層的房間隻有我和三個女孩居住。

抓住門把手,我覺得自己好像有一個世紀沒來看望這三個女孩了。因為身體和精神的狀態越來越差,從上周開始,我就再沒踏足這個房間。

我推開門,三個女孩和印象中一樣,聚在廳裏,安靜地圍坐在一張圓桌旁。桌子上堆滿了紙牌,就是她們以前在舊宿舍玩的那種。每次看到都覺得是一個奇跡,原來的那些紙牌已經在火災中變成灰燼,如今她們卻憑借記憶重新做了一副。當然,我無法保證和原來的一模一樣,但我下意識覺得是一樣的。她們每天都在做這件事,雖然製作的速度不快,可是到今天為止,我感覺到這些紙牌就要做完了。

說實在的,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她們對這些詭異的紙牌那麼執著,但是,她們執著要做的事情馬上就能完成了,還是讓我為她們感到高興,並覺得這件事的完成將帶來某些變化。

我記起自己的衣服口袋裏同樣有一張紙牌,看樣式和三個女孩的紙牌是一套。那是過去從某個亡故女孩的墳墓裏找到的東西,我不知道那個女孩和這三個女孩到底有什麼關係,很明顯,那個女孩不是桃樂絲,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將這張紙牌交給這三個女孩。

當我將紙牌放到桌麵上時,三個女孩並沒有因此稍微停頓自己的動作,她們視若無睹,繼續做自己的事兒,反而是房門被外麵的人敲響了。

出於某種直覺,我敏銳地感覺到,外麵的人並不是病院的工作人員,甚至這種直覺告訴我,外麵的人並不是來找這三個女孩。

我沒有多加猶豫就將門打開了,外麵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並沒有讓我感到驚訝。

“嘿,夥計,好久不見了。”他俏皮地眨眨眼睛,說:“為什麼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驚訝?”

是達拉斯,這還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