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將順從冰冷無情的抉擇。自己能夠接受這個結果嗎?我不清楚,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如同躺在素體生命腳邊的是咲夜、係色或近江她們,自己才會絕對無法接受。
僵持二十秒,榮格的手指和素體生命的身體同時微微動了一下,我的體內好似有一股力量在這一瞬間爆炸,推動著身體向前疾馳而去。
——速掠啟動。
如果完全按照腦硬體給出的最保險方案,我根本就不需要接近這個素體生命,隻要原地揮下刀狀臨界兵器就足以摧毀這個將近油盡燈枯的素體生命。原本,我也以為自己將毫無偏差地執行腦硬體的方案,然而,事實證明我錯了。
是的,我對自己的行為判斷出錯了,但沒有失誤。
要試試運氣嗎?高川。微風一般的聲音在腦海中拂過。沒有回答,也無法做出回答。眨眼間,我和素體生命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在隻有咫尺,我沒有第一時間揮動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在素體生命的身體發生變化的同時,處於視野角落榮格已經向後翻滾著身體。
我聽到了身側傳來的沉悶響聲,有無數細小的物體正在快速飛行,就像以極快的速度在海洋中穿梭的箭魚,空氣就像是海水一樣被撕裂了。在我行動的一瞬間,走火同時開槍了。
一切都好似變得緩慢。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一切數據,在視網膜屏幕中流淌,平時根本看不清的數據流也變得清晰起來。素體生命挺起胸膛,就像是將全身肌肉都繃緊了的樣子,十數把刀刃從它的胸膛鑽出來。每一把刀刃的角度、速度和力量,以及命中後可能會對身體造成的傷害,一切都成為數據流的一部分,當腦硬體飛速運轉的時候,身體也在進行相應的變化。從細節開始,每一個細節都牽動其它細節,大量的細節結合起來,讓肢體開始移動。
我扭動腰肢,以後仰式跳高的姿勢穿過刀刃間的縫隙。我可以清晰感覺到這些刀刃從身體上擦過,就像是從磨刀石上擦過般,發出沙沙的聲音。計算得十分精確,沒有任何驚險,素體生命選擇了第一時間對我攻擊,而不是攻擊突然“活”過來的榮格。在我從刀刃之間鑽過時,榮格的身體也在地麵緩緩向後滾動。
我穿過刀林,躍到素體生命的頭頂上方。素體生命的肩膀再次彈出十數把刀刃,在這些刀刃擊中我之前,來自走火的子彈已經劃破空氣,擊中素體生命的左肩。
撞擊聲和爆炸聲同時響起,大量的素體物質碎屑被打得飛起來。素體生命向右打了個咧趄,沒有摔倒,襲向我的刀刃偏離了原來的位置,我將其中一把用力抓住,切割的感覺清晰從手掌中傳來,肌膚被割破了。與此同時,素體生命的後背再一次彈出十數把刀刃,現在的它就像一隻刺蝟,而這來自背後的刀刃明顯是為了殺死榮格。
我看得十分清楚,腦硬體已經計算出來刀刃的數量,以及它們貫穿榮格的時間。如果沒有意外,榮格不可能逃掉。
但是,既然我抓住了刀刃,那就代表能夠製造意外。
我僅僅是將抓住刀刃的那隻手用力向上扯,被刀刃牽動的素體生命被提起來,試圖貫穿榮格的刀刃偏離了軌跡,從榮格的身體上方掠過。榮格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開始改變翻滾的方向。一切都是眨眼之間發生的事情,當我越過素體生命的頭頂落在地上時,立刻借助抓住刀刃的左手將它整個兒向上拋去。
雖然有點重,但義體化身軀的力量足以完成,當然,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身體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
我將它拋了足有十米高,走火沒有反應過來,失去原目標的子彈從我的身側擦過,但也有少數擊中我的身體。我切身感受到這些子彈產生的力量,它們不僅在撞擊,也在爆炸,視網膜屏幕中的損傷度再一次以小數點後的數字翻轉。我向後退了一步,將子彈的衝力緩衝掉,同時朝半空中的素體生命揮下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
振蕩衝擊波撼動著空間,將素體生命吞沒,視野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尤其是素體生命的輪廓。沒等振蕩的嗡鳴聲完全落下,已經遍體鱗傷的素體生命開始從伸出體外的刀刃部分開始瓦解。大量的碎屑滯留在振蕩的空間中,直到解體一直蔓延到素體生命的身軀,這才在風中消散。
就和它的飛行同伴一樣,這個素體生命在落到地麵之前,就已經變成一大片沙粒,隨著風的卷動快速消逝了。
戰鬥結束了。我目送素體生命的遺骸如泡沫般消逝在空中,然後將刀狀臨界兵器別回腰間,轉頭環視諸人。
榮格大字狀仰躺在廢墟中,胸膛劇烈起伏,在他翻滾過的地方留下一灘灘血跡,但越往後就越少,就像是傷口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愈合。雖然他是繼席森神父之後的第二個重傷者,臉色也因為失血而格外蒼白,但好歹還有意識,還能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