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將注意力轉回少年素體生命身上,不得不說,它的反擊出乎意料,不過我不覺得現在的它還有足夠的威脅,在我看來,它在雙手盡毀之後第一時間選擇逃離,在判斷無法逃掉時才動用藏在體內的刀刃,這個舉動有一種迫不得已的味道。也許這個招數有後遺症,也許這是它最後的殺手鐧,當然,也可能是為下一次的反擊做鋪墊。但無論如何,隨著反擊手段的逐漸呈現,也同樣意味著它越來越接近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素體生命在殺傷榮格後,並沒有補上最後一擊,隻是靜靜站立在原地。很難判斷它是沒有發現榮格尚未死亡,還是無法再補上致命一擊。它身上的鬥篷已經完全碎裂,露出無機雕像般的身軀,灰白色的身體上不斷有零星的碎屑剝落下來,振蕩衝擊波造成的傷口在經過屢次交鋒已經變得更加脆弱,即便它這麼靜靜站在原地,也沒有半點恢複的跡象,我也不覺得振蕩衝擊所造成的傷口能夠如此輕易愈合,更何況,那些從體內鑽出來的刀刃相比也給它此時傷痕累累的身體帶來沉重的負擔。
榮格就倒在它的腳邊,我有些顧慮素體生命是否會給他最後一擊,盡管這個素體生命什麼都沒做,也不清楚是不知道榮格還活著,亦或是有其它想法,不過,也無法否定它會在我衝上去的一刻殺死榮格的可能性。
之前碰到的那些素體生命給我的感覺有些像是高傲的戰士,但是,這個素體生命是否也如此呢?我緊抓著刀狀臨界兵器和它對峙著,雖然不清楚拖延時間對這個素體生命來說是否是好事,但對於我們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壞事。視網膜屏幕中,鎖定在素體生命身上的準星不斷釋放出大量的數據,但都是些重複性和無效性的數據,無法判斷它到底在想些什麼,或是做些什麼。
走火和銼刀已經趕上來了,即便不去注意他們的表情也可以知道,當他們看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榮格時一定感到驚訝。不過,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時間,素體生命以及包圍了素體生命的我們陷入一陣凝重的沉默。雖然不知道走火和銼刀是否也投鼠忌器,麵對當前的情況,他們的心中究竟有什麼打算,但對我來說,隻要榮格恢複知覺,能夠從它身邊逃離,哪怕是隻要做出逃離的舉動,亦或是素體生命表現出半點要殺死榮格的征召,我就會立刻發動攻擊。
並不是不在意榮格的生死,隻是,這種感性的波動極其弱小,在腦硬體給出的判斷中,在那一瞬間發起進攻的做法才是正確的。理性的冰冷流淌在我的身軀中,義體如今就像是真正的金屬機械一般,精準高效又無情地開始預熱。
為什麼要顧忌一個認識沒多久,根本就不了解的男人呢?聲音在我的腦海中輕語著。你該做的事情,就是將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榮格就算在這裏死去,也不是你的過錯,高川。
是的,我明白,做到最好,那麼這個“最好”到底是怎樣的地步呢?我似乎在這個“最好”的說法中看到了自己的極限。這個極限讓我幾乎要顫抖起來,我想做到一切都皆大歡喜的地步,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最完美的方針。
要在當前的狀況下做到我心中的“最好”,這似乎要有些運氣。
是的,所謂的極限就是在沒有運氣偏向的時候,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
感性的“最好”,和理性的“最好”發生衝突的時候,哪怕是微小的選擇性偏差,都會帶來無可挽回的後果。
要試試運氣嗎?高川。聲音如同惡魔的囈語,在我的耳邊呢喃著。
大約僵持了十秒,視網膜屏幕中的準星轉回榮格身上,他的生理數據正在逐步回升,拖延時間的舉動已經產生效果,但是他的意識恢複了嗎?他在意識恢複之後會做出何種舉動?無法判斷,因此不列為腦硬體製定行動方針的依據,然而,這些無法得知的疑問,偏偏是決定結果的重要一環。
腦硬體所做出的決定,就是盡可能將這些會影響結果,卻無法判定的重要因素徹底排除。
如果榮格有動靜,無論這個動靜是什麼,都要發動進攻。如果素體生命有動靜,無論這個動靜是什麼,也要發動進攻。是否會因為進攻的行為導致榮格死亡,並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因為,榮格是否會死亡將在我進攻的一刻變成完全由“運氣”決定的事情。
走火和銼刀的想法也作為重要參數交由腦硬體進行推算,選擇在榮格或素體生命出現進一步的動靜時才發起進攻,無論結果是什麼,都將在最大程度下消彌兩人的負麵想法,激活他們的戰鬥意誌。他們已經親眼見證榮格的情況,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能夠做些什麼,就算榮格死亡,也會歸類為“運氣不好”。
是的,我毫不懷疑,在那一刻到來時,自己將這麼做。
盡管如此,我的感性仍舊如同波濤一般,一波又一波地,一波比一波更重地拍打著心堤。在理性之聲在進行冰冷的耳語時,似乎也有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在耳邊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