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世界末日,所以不喜歡信仰末日真理的教徒們。我對反抗末日真理教的人們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但是,這種好感很快就會被腦硬體抹去,對於最終目的和末日真理教相同的我來說,對那些人抱有好感,為他們感到擔憂,更像是一種欺騙和偽善吧。
一定是這樣的。
我注視著廣袤無邊的黑暗,對自己說:無意義的任性到此為止吧。
澎湃的感性和衝動如同被截斷了源頭,很快就被腦硬體消化了,視網膜屏幕中的錯誤彈窗一個緊接一個消失。
之前的戰鬥最終化為冷漠的數據,存檔於腦硬體中,等待著下一次的調用和解析。
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離開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我發現地麵邊緣已經開始崩潰,化作沙粒不斷散落,速度不快,如果這個崩潰速度不會加快,這片廢墟大概能夠支持三個小時左右。我和近江退回廢墟中央後,我開始嚐試聯絡桃樂絲,她應該可以處理這個“小問題”,然而腦硬體中並沒有保留和她的聯絡方式,我隻能在腦海中呼叫,卻沒有半點回音。她曾經說過,要集中精力和超級係色聯手才能暫時封印“江”,現在看來真的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如今這種麻煩的境遇並不出乎意料,敵人需要進行實戰檢測,但並不代表他們就會為此放我們一馬,自從我決定穿過敵人刻意準備好的傳送門後,就有了在陷阱中戰鬥的準備。製造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並不困難,但是要製造大型又能存在一定時間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也不容易,尤其是要將其維持在不穩定的狀態,將整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本身當作陷阱在腦硬體最初的預測中並不是可能性最大的選項,但的確存在這個選項。
雖然暫時還沒想到脫離的方法,也找不到支持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核心,但是我仍舊不覺得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會將我們困住。
“江……”我的話還沒說完,近江已經扔下行李箱。
行李箱變形之後成為一個巨大的紡垂狀儀器,近江走到操縱台戴上觀星者頭盔,儀器開始運作起來,看不到具體的情況,隻能看到儀器的指示燈快速閃爍,暗示著這台儀器正以相當高強度的效率運作。我坐在她腳邊補充能量,等待被摧毀的手指重新生成。
二十分鍾後,手指在充足能量的支持下變得完整,身體其它部位的損傷也已經修複完畢。我抓起刀狀臨界兵器站起來,幾乎是與此同時,近江也摘下了觀星者頭盔,朝我點點頭。
“已經解析完畢,我們可以出去了。”她這般說著,紡垂狀儀器的頂端射出兩道光線,在我們前方的空間裏勾勒出門的形狀,在光芒經過的地方,空間就如同被灼燒般刻下肉眼可見的痕跡。在兩道光線於門角聚攏之後,被切割出門的輪廓的空間破碎了。
雖然不理解近江是怎麼做到這種事情的,是因為她真的理解了這種科幻般的技術理論,還是因為她相信自己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意誌強烈到讓空間數據產生變動?無論如何,事實是她似乎總能做到別人無法理解也做不到的事情,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卻仍舊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
儀器重新變回行李箱,被近江提起來,她毫不猶豫地邁進那扇門中,我也不再遲疑,緊隨其後。
踏出門就像是從跨越了兩個世界的邊境,和那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截然不同的風景刹那間擠入視野中。這是一個三十平方左右的房間,完全由構造體材質做成,無機的灰白色是這個房間中唯一的顏色,單調又壓抑,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任何東西,當我轉過身體,進來的“門”已經消失不見,正對的牆麵上是這個房間的出入口,沒有門這種東西,就是一個三米寬五米高的長方形缺口。
我和近江走出房間,視野變得遼闊起來,眼前是一個寬闊的走廊,足以讓十輛卡車並排行駛,走廊右側就是我們出來的房間,左側矗立著一根根兩人合抱的柱子,再往外就是如同廣場的平地,這裏漂浮著一種氣息,讓人不由得聯想奇幻風格作品中,那些擁有寬大走廊的教堂和修道院。越過廣場可以看到眾多圓頂樣式的建築,隱約有些伊斯蘭教清真寺的風貌。這些建築的腰身很粗,卻隻有二十層樓的高度,顯得相當沉穩安寧,一眼望去數不清的如同窗口般的正方形開洞鑲嵌在建築上,通過視網膜屏幕將那裏的影像拉近,可以透過正方形豁口看到後麵的房間,裏麵的格局和擺設很像是住房,每一間都有三十平方大小,不過此時已經看不到人影,徒留一種孤寂衰敗的感覺。
光越過建築頂端射向走廊,巨大的支柱在走廊上留下一條條濃重的影子,讓人覺得自己正走在一條斑馬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