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克……”洛克好似被掐斷了喉嚨般重複著自己的名字,緊接著眼球暴凸出來,青色的靜脈如同蚯蚓一般布滿整張臉,讓這個健壯的男人變得更加詭異可怖。
我從他身上嗅到了那種獨特的不詳氣味,一瞬間就確定了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許久以來,隻有在惡魔出現時才會讓人感覺到這種不詳。惡魔不知何時進入了洛克的身體,如蚯蚓般鼓漲起來的靜脈逐漸變成灰色,這個形象進一步確定了這種想法,因為那些變成灰色的靜脈就像是之前看到的那些灰色絲線。
“該死的!”銼刀瞪大了眼睛,我根本無法讀取她的情緒,因為太過複雜了,她用力咬著自己的拇指指甲,死死瞪著洛克。洛克身體的扭曲已經達到了令目睹者也感到疼痛和毛骨悚然的地步,骨頭咯吱咯吱作響,似乎正在寸寸斷裂。“到底……什麼時候……”銼刀的身體在發抖,一種令人汗毛直豎的憤怒和殺意從她的身體中散發出來。
“洛……洛克……洛……克……”洛克如同壞掉的複讀機,斷斷續續地念著自己的名字。他看著天空,一臉呆木,鮮血中從他的眼睛、嘴巴、鼻子和耳朵中流出來,嘀嘀嗒嗒落在地上時,立足處的回路立刻光芒大作。血似乎在融入光中,血色的光沿著回路向遠處傳遞。視網膜屏幕鎖定了這些異常光芒的軌跡,發現它們最終彙聚到紡垂體機器上。這種現象讓人不得不懷疑敵人在這些回路中動了什麼手腳,大廳中的回路代表著某種獻祭儀式。
素體生命、艾魯卡和巫師們沒有更多的動作,僅僅是站在那邊注視著事態的發展,又像是在守護紡垂體機器,不打算提前引爆戰鬥。如果那塊人格保存裝置是他們研究的成果,那麼,這個成果尚未完成的可能性極高,對它們來說,保護研究成果比和我們打上一場更為重要。而我們的進入,或許並不像艾魯卡表現出的那般意外,我們的到來說不定會成為這個人格保存裝置完成的關鍵——那個玩意需要獻祭某些東西,例如生命、身體、血之類。
更多的血從洛克的肌膚上滲出來,將他徹底變成了一個血人,這些血正不斷注入他腳下的回路,被浸染成紅色的光芒不斷傳遞到紡垂體機器上。這個時候,誰都明白,洛克已經沒救了。
“洛……洛……洛……”洛克的喉嚨仍舊在發出沙啞的聲音,但是,已經語不成聲。
“殺了他,高川先生。”銼刀的聲音似乎從牙縫中一個一個地蹦出來般。
我們都明白,這是最好的做法,如果洛克還有半點自我意識,那麼如今的狀態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殘酷的折磨。銼刀幾次想要出手讓他解脫,但最終還是垂下手中的柴刀狀臨界兵器。這把臨界兵器是近身戰武器,但是,靠近現在的洛克身邊,說不定會遭遇不測的危險,換作平時或許會冒這個險吧,然而,這裏還有更加強大的敵人和更加激烈的戰鬥。無論多麼想要親自做一個了斷,她仍舊以極為強大的克製力按耐下來。對此,走火和榮格都點點頭,表示哀悼和認同。
我舉起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近江卻按住我的手臂。
“我來吧。”她這麼說著,抬起行李箱對準洛克,用一種曖昧的語氣,意有所指地說:“讓我……獻上一份大禮……”
她的聲音陡然低落下去,就連我也沒聽清楚更多的東西。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行李箱噴出風暴般的彈幕,將前方的洛克打得搖搖擺擺,不停倒退。可驚人的是,洛克不僅沒有在如此凶猛的炮火中四分五裂,更沒有倒在地上。近江的射擊持續了三秒,洛克在密集的槍聲停歇之後,如同隻剩下雙腳的骨頭般,上半身軟軟地彎下來。
下一刻,體無完膚的洛克猛然直起腰肢,仰天大吼一聲,他身上早已千瘡百孔的防護服終於脫落下來。聲音不斷拔高,變得尖銳,最終超出了正常人可以聆聽的頻率,一股強烈的旋轉氣流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席森神父將手掌抬起來,朝身前的虛空一按,迅猛的氣流漩渦立刻四分五裂,如同狂嵐般四下掃蕩,唯一平靜的地方就是席森神父的身邊,大家都開始朝他那兒靠去。
洛克還在做出尖叫的樣子,大廳中的氣流也沒有因為席森神父的處理而平息下來。幾個呼吸後,灰色絲線取代了那個血色的身體變成最清晰的東西,而洛克本身卻成為了不重要的布景。灰色絲線糾纏在血之人形上,不斷向內收縮,仿佛無法承載這股擠壓的力量,下一瞬間,洛克的身體不斷爆炸,血沫橫飛,當他的血肉飛濺在空中時,立刻如蒸發了一般變成一團血紅色的煙霧,而煙霧又迅即變幻成人的頭顱——五官俱全,麵相凶惡,一看就令人聯想起“惡鬼”這樣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