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背著近江來到席森神父身邊時,艾魯卡體內的血液如同決堤一般噴湧而出,已經遠遠超出了常識中正常人類的血量。血泊沿著地麵四下擴散,血泊邊緣又分出大量的血絲沿著地麵的回路和裂痕蔓延,當血絲接觸灰色絲線的時候,那些灰色絲線好似掙紮了一下,然後就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浸染了。試圖侵蝕這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惡魔發出一種痛苦的吼聲,確切來說,無法用耳朵聽到這個聲音,隻是一種痛苦感覺的迸發和彌漫,但這種感覺的力度隻能用“吼聲”來形容。
我似乎感受到了,惡魔在接觸那些血絲之後,伴隨吼聲傳來的一種深深的恐懼味道。
“江”的力量實在太強了,作為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異變之源,理所當然會對末日幻境中的任何現象都具備壓倒性的克製之力。
“江”塞進艾魯卡體內的力量全部在這裏釋放出來的話,化作血泊可以淹沒整個大廳,在這個封閉的環境中,艾魯卡根本就不需要其他手段,可能也無法使用其它手段。隨著血泊的擴散,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崩潰變得更加劇烈了。根據腦硬體的計算,距離完全崩潰已經縮減到隻剩下三分鍾。而在那之前,血泊絕對可以充斥整個空間。
灰色絲線緩緩朝空間豁口處收縮,惡魔似乎意識到自己無法應付這些血泊的威脅,已經開始撤離這個地方。但是,我們卻不能從它離開的地方出去,否則很可能將會重新回到被惡魔盤踞的研究所。對傷痕累累的我們來說,惡魔的威脅和艾魯卡的威脅同樣可怕。
艾魯卡維持著被洞穿的傷勢,就這麼靜靜站在原地。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他覺得不需要在做更多的事情,還是在釋放大量“江”的力量的過程中,無法再做其它事情。我停止思維的轉動,想象著將意識往身體深處收縮,“江”就在我體內,如果我要弄明白現在的狀況,想要獲得抵禦這股力量的方法,唯一有效的方法可能就是詢問“江”了。
我已經感覺到了,隨著血泊的增長,體內的“江”又開始產生共鳴。因為超級桃樂絲和超級係色的封鎖,這種共鳴就像是被篩子過濾一樣,波動變得微弱,但仍舊持續對我的身體產生各種複雜的影響,乃至於對周遭都可能產生意想不到的影響。我已經是第二次感受到這種波動,因此,在無法麵對“江”的情況下,嚐試從這種共鳴波動中尋找答案也是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我感覺到自己在下沉,在黑暗的世界裏,漸漸出現了一圈圈血色的波紋。這是一片海洋的深處,血色的波動從更深遠的下方傳遞上來。它似乎在述說什麼,但我無法聽清楚,像是話語,又像是海浪的聲音,這個聲音仿佛能夠穿透靈魂。我覺得,如果能夠繼續下沉,或許就能夠聽得更清楚一些,甚至和“江”對話。不過,我開始靜止下來,就像是身體不夠沉重,因此無法再繼續下沉。
之後,一種力量開始將我向上扯去。隻是一眨眼間,我又再度蘇醒過來。視網膜屏幕顯示,我“下沉”的時間隻過去了一分鍾。席森神父正將走火他們的身體拖過來,他的臉色十分憔悴,但從之前救了我的舉動來看,他的力量恢複得十分迅速。
走火、榮格和銼刀仍舊沒有醒來,尤其銼刀,大概是在之前的衝擊中,頭部撞到了牆壁,此時滿臉的血。從外表看來,是我們這裏所有人中傷得最重的一刻。我的身體在脫離振蕩區域後,龜裂已經停止,隻是需要大量的時間來彌合這些無處不在的傷口。
麵對逐漸蔓延的“江”的力量,我們這群傷兵根本就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仍舊弄到了人格保存裝置,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該如何逃出去。無法和“江”對話,也無法保證,對話後它會放過我們,超級係色和超級桃樂絲的封鎖一定讓它很生氣吧。
“有種熟悉的味道。”近江突然從我背後爬下來,喃喃地說到。
我回過頭,發現她正皺起眉頭,注視前方不斷蔓延的血泊。雖然無法徹底證明她就是“江”的某種倒影,但是,這句話似乎能夠成為一個佐證。現在,似乎也隻有將希望放在她身上了。與此同時,我又有些不安,近江和“江”的力量接觸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無法判斷,正是因為無法判斷,反而讓人產生不好的想法,但是,這些想法又無法成形,隻是一個不詳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