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也不回,將手頭唯一的武器,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向後下方擲出。這把臨界兵器正在冷卻中,無法發出第二發振蕩衝擊,而我也不敢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再次使用振蕩衝擊,因為無論我還是近江,都無法承受第二次振蕩了。雖然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十分強大,特性十分明顯,如果能夠保存下來,無論在統治局遺址還是正常世界中都有極大的用處,尤其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是最有可能夠威脅到艾魯卡和惡魔的武器,但在此時也隻能作為一個嚐試以其實體阻擋血光的棄子,為我爭取躲閃的時間。
即便從連鎖判定的視野裏進行觀測,這條血光也是除了仍舊沒有消失的強光之外,唯一能夠在黑白色線構世界裏保持原狀的東西。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在接觸血光的刹那,就好似被扔進了岩漿中,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血光似乎停頓了一下,又似乎沒有,隻是一種出於強烈期望而形成的錯覺。即便真的被阻擋了這麼一下,但這點時間仍舊不足以讓我做出更多的動作。然而,就在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射出的同時,一種無形的力量將我環腰捆住。這股力量明顯不屬於振蕩本身,也不是我或艾魯卡的力量,它就像是一條長長的繩索,另一端位於遙遠的大廳邊緣。正是這條繩索般的無形力量猛然將我拉開,讓我避開了血光的穿刺。
盡管隻能感覺到這股力量來自於不處於連鎖判定觀測範圍的大廳邊緣,但腦硬體仍舊在第一時間給出了確切的答案,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救下我的人是席森神父。
真是幸運,我原以為他不會再醒過來了。
當我朝牆壁處橫飛的時候,血光也如同鏡麵反射一般,陡然彎折,再一次瞄準了我。不過,銳利奔射的氣流如同箭矢般從四麵八方撲向它,盡管這些高速氣流在接觸血光的一瞬間就消失了,但仍舊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它的速度。在血光追上來前,我已經離開了振蕩範圍。這時,背後的棺材外殼發出巨大的剝裂聲,碎片開始立刻本體,不過從裂縫處可以看到一對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在裂縫之後的黑暗中閃閃發光,近江不知何時,也已經蘇醒了。
拉扯我的力量開始向斜下方移動,我以更快的速度砸向地麵,但這正是我想要的。隻有腳踏實地,擁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才能發揮出偽速掠的效能。盡管之前被艾魯卡的攻擊追得相當狼狽,但是隻要立於大地之上,我就擁有和艾魯卡周旋下去的力量。
在收容近江的棺材崩出一個洞口,露出近江的容顏時,我已經將高周波泛域切割裝置持在手中。強光逐漸散去,視網膜屏幕也重新恢複正常,將準星鎖定在前下方的艾魯卡身上。這時,紡垂體機器已經徹底失去了連接天花板的上半部分,不停有碎片從天花板上掉下來,而在天花板的破損之處,也出現了蜘蛛網般的灰色絲線。
惡魔的力量再一次利用這次對抗的力量搗開了一條新的道路,視網膜屏幕彈出警告窗口——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瓦解已經無法停止,初步估測,距離徹底瓦解還有五分鍾。
紡垂體機器下方的血球也已經溶解到艾魯卡的膝蓋,似乎在徹底溶解完之前,他不想移動,或者,無法移動。
如同箭矢一般的高速氣流不僅在阻擋追逐而來的那道血光,也在這一刻籠罩了艾魯卡。隻是眨眼的時間,他的身體已經被貫穿多處,紅色的大衣破破爛爛,甚至在視網膜屏幕中能夠透過一些較大的傷口看到他身後的景色。就連他的頭部也在密集的射擊中,如同番茄般快速被搗爛,隻能勉強維持一個輪廓。
即便如此,艾魯卡也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般,抬起手,按了一下紅色禮帽的帽簷,擋住了那雙破碎後幾乎要從鼻梁上掉下來的眼鏡。
我聽到了溪流潺潺的聲音,但是,這個大廳中明明沒有水。當我的雙腳落在地麵上時,地麵的回路也開始斷裂,裂痕以我戰力的地方向四周曲折漫延,一些深深的裂痕中爬出了更多的灰色絲線。因為一接觸地麵就開始朝席森神父方向撤離的緣故,才沒有被這些灰色絲線纏上。
另一方麵,振蕩讓身體受到的損傷開始對行動造成影響,就好似彼此咬合轉動的齒輪機械中崩碎了一些輪齒,又好似在其中塞入了一些阻塞物體,讓肢體的正常活動不在利索。隨著身體的運動,那種迸裂的感覺也愈發強烈,身上不斷有義體碎片剝落,整個身體就好似一塊鬆脆的餅幹。即便如此,也無法停下來進行修複。
在血球徹底消融之後,我終於明白了那潺潺的流水聲來自何處。
艾魯卡身上被貫穿的地方,終於淌出血液。這些血如同從旋開的水龍頭中不斷湧出。血液量快速增加,幾個呼吸後就好似用水泵直接壓出來一般。當這些血液在他體內流動的時候,發出的就是之前所聽到的潺潺水聲,而當這些血液流出體外之後,這個聲音就變成了河滔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