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星巴克，羅晗捧著一杯焦糖瑪奇朵，甜膩的味道，再加上流淌著的音樂，不知為何，心中的柔軟泛濫開來。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顧老師，我喜歡你。”
原本摩挲著杯沿的顧寫意手一頓，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她。
時機並不是恰恰好，但羅晗顯然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坦率地對上顧寫意的眼神：“顧老師，你就是君如玉，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你知道了？”顧寫意皺眉，斟酌一番，才開口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沒想到還有人記得，總覺得很難開口。並非有意騙你。”
羅晗倒也沒有斤斤計較：“那顧老師，我能當你的女朋友嗎？”她死死盯著顧寫意，不願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別鬧了。”
聽到這句話，羅晗的心一涼。
“你還小，不懂得愛情真正的模樣，別那樣輕易地說出‘喜歡’二字。”顧寫意頓了頓，用他那雙清亮而溫和的眸子看向羅晗，接著說，“等你畢業了，接觸到更多的人和事，就會漸漸地忘記我了。”
羅晗半晌沒有說話，垂在桌子下麵的手漸漸地捏緊，難道，一切都不過是她的自作動情而已？
她想反駁顧寫意的話，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似乎很久以前，在一本書中看到過這樣一段話——愛情，從來就不應該是一瞬間的悸動。而是，牽著那個人的手，就有廝守五十年甚至更長久的信念。油鹽醬醋、酸甜苦辣、生老病死，所有的生活瑣碎，都有勇氣彼此扶持著去麵對。
可她對顧寫意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感情呢？
——隻要聽到他的聲音，就會沉溺；見到他的微笑，就會忍不住想要定格這個瞬間；遇到了困難，試圖從他那兒尋求幫助；覺得失落的時候，隻要他摸摸頭，鼓勵兩句，便能夠元氣滿滿地恢複。
也許是因為一直以來，顧寫意都在默默地幫助她、給她關懷，所以才變得依賴，變得喜歡，變得不願離開。
羅晗可以想象，如果有一天，顧寫意將她擁入懷中，她會是何等的欣喜與快樂。可她不得不承認，她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她究竟能不能和顧寫意一起生活，一起變老，乃至一起麵對死亡。她從未考慮過那樣長遠的事情。
也許真的僅僅是喜歡，還不是愛。既然也沒有得到顧寫意的回應，不如趁著還能掌控的時候，就仔細地將這種感情藏起來。或許，對誰都好。
看到羅晗漸漸安靜下來，顧寫意不知為何，猛地想起講座上聽到的一句話：學生對老師的感情，往往是在特定的情況下產生的一種崇拜，當不得真。
兩人都沉默著，似乎就這樣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輕鬆地翻過一頁，不再提及。
眼見著外麵的雨變得稀稀落落，直到停了。
羅晗看著已經空了的杯子，猛地站起身：“顧老師，我先回學校了。”或許，今天她確實是衝動了些。
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的那一刹那，卻再次被顧寫意拉住了，手腕被他扣住，掌心的溫度傳來。他並沒有怎麼用力，卻止住了羅晗離去的步伐。
詫異地回頭，隻看到顧寫意微微怔愣後，麵無表情地說：“我送你回學校吧。”
說不清究竟是憤怒還是委屈，也許還帶著隱隱約約的失落和恐慌，隻餘下眼眶微微酸澀。這種陌生而複雜的感情，就像是一團棉絮般堵在了喉嚨裏，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唯有滿腹傷心無處發泄。
“不用了，”羅晗眨了眨眼，強撐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這裏回學校的公交車挺多，坐幾站很快就到了，還是不麻煩顧老師您了。”
顧寫意並沒有再堅持，鬆開手道：“那你路上小心。”
羅晗點點頭，推開玻璃門的時候不經意間撞上了顧寫意望向此處的目光。這時候的羅晗，並未看懂顧寫意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透著怎樣內斂深沉的溫柔暖意。而等到她痛徹心扉後，再恍然回首，才意識到，顧寫意心中的百般曲折。
出了星巴克，羅晗一直往前走，走著走著，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落下淚來。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蕩了半天，好不容易平複了心緒，羅晗正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唐緋，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倒還真是“心有靈犀”。
“小緋，我這下子，真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