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埋著腦袋,手不自覺地揪著自己的褲腳,隻敢咬著唇,眼淚都不敢有一滴。
瞧顏雪低眉順眼,一副乖巧的模樣,他突然笑了下,陰沉沉的,“真當自己是薑太太,當這裏是你的家啊?你也不看看你的樣子?”
聲音冷極,傷人更是不自知。
顏雪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對鄭太太或者薑太太的身份並沒有絲毫的沾沾自喜。她習慣了別人吩咐她去做,如今鄭嶺南著實忙,沒有要求什麼,她也不知道如何配合他。更何況她自己也有生存壓力,雖說吃住在這裏,但是日常開銷,她可是沒拿過鄭嶺南一分錢的。
被嫂子趕出來,流落街頭,被人調戲欺負時,那種無助、彷徨,顏雪此生難忘的。
兩年前,她師專畢業後,因為分配的學校合並,沒了公職,隻好出來找工作。剛好大嫂懷孕了,她來這邊幫忙。大嫂是地道的北京人,人是挺熱情直爽的,不過有一點讓顏雪受不了,就是對太仗義,仗義得有點過了。
她被趕出來前夕,大哥顏風去上海出差,大嫂的姐姐一家來做客。大嫂的大姐夫看上去一表人才,衣冠楚楚的,沒想到居然是個下三濫。趁著大嫂和他妻子出去逛街的空當,起了歪心思,被顏雪踹了兩腳,罵罵咧咧的,嚇的顏雪跑了出來。
等到晚上回去的時候,也不知道大嫂的姐夫說了什麼,隻見大嫂黑著臉,說一些難聽的話,暗諷她不檢點。這也就罷了,大嫂的姐夫隔三差五的來騷擾,真是嚇壞了顏雪。
終於有一天,矛盾激化了,她打爛了大嫂姐夫的頭,然後被大嫂的姐姐摑了一巴掌,被大嫂趕出了家門。
那天真是倒黴透頂,拎著東西,住進了賓館,打算回老家,又遇到了小偷,然後被壞蛋跟蹤。若不是鄭嶺南出手相幫,顏雪真不敢想象,她將會麵對什麼。
人生就像過山車,有時高,有時低。人情冷暖也是這樣的,得鄭嶺南照顧良多,而後他提出結婚,縱然顏雪不確信,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再後來,他毫無前兆地提出離婚,更是冷絕得一晚都不願意多收留。
被鄭嶺南拒之門外,那種困窘,顏雪一直記得。她不祈求別人給予,也不愛去抱怨什麼,隻能要求自己努力,自己加油。用毛爺爺的話,就是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去做飯。”鄭嶺南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顏雪猛地抬頭看向他,見他輕蔑地瞪視自己,忙低著頭,快速地換好鞋子,輕輕放下書包,鑽進廚房做飯了。
一進廚房,顏雪的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怕被人瞧見,忙擦掉。當作一切沒發生似的,她手腳麻利地燒水,洗菜,下油翻炒,煮麵條。
她做了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麵,雖說多日不做,倒也沒有生疏。端給鄭嶺南時,他目光如刀子似的掃了顏雪一眼,指著旁邊的位置,示意顏雪坐下來。
顏雪可不敢坐,扯了扯褲腿,卑躬屈膝地站著。看得鄭嶺南一臉的厭煩,不悅地道:“叫你坐,你就坐,還不嫌煩。”
顏雪臀部掛在沙發邊上,攥著衣角,生怕自己掉下去似的。瞧著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鄭嶺南心中冷哼,你還知道怕啊。幾筷子吃完一碗麵條,碗一推,臉色稍微溫和些,問道:“今天去幹什麼了?”
顏雪垂著腦袋,低聲道:“學校有事忙。”
見她小小的一張臉,透著疲憊,眼睛紅紅好似哭過,鄭嶺南忽然意識道,哦,顏雪還是個小丫頭。他拿出長輩的架勢,開口訓斥道:“你一個學生,每天都這麼晚回來,比我還忙。到底在忙什麼?學人家風花雪月去了吧?”
顏雪對他這種誤解,渾然未知似的,絲毫沒有打算解釋,隻是簡單回了一個“沒”字。
“還不樂意了。”鄭嶺南盯著她的唇,嘴角輕揚,挑眉,半開玩笑地說了這麼一句。
“真沒!”顏雪不知道他哪裏來得這種想法,覺得解釋也是多餘的,如果一個人一開始就打定了這種想法,解釋在他看來就是掩飾。
鄭嶺南沒跟顏雪計較太多,讓她再去盛碗飯,說有事情交代她。
顏雪應聲去了廚房。
鄭嶺南打開電視,盯著新聞,思緒卻飄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