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嶺南這邊無心睡眠,顏雪這邊是無法成眠。顧希珀已經走了,但是他的話卻縈繞在顏雪耳際,滲入腦海,揮之不去。
他說:“要麼你和薑嶺南離婚,以你們的情況,隻怕是絕不可能的,至少現在是不可能的。那麼還有一條路,就是跟我合作。你知道我為什麼我那麼討厭薑嶺南嗎?因為女人。別瞪著我瞧,起初確實是金景,後來是別人。怎麼心疼了?難過了?我告訴你,他不值得。跟你說,你也聽不懂,算了。我直接跟你說吧。我需要你幫我作證,指控鄭嶺南收受賄賂。你跟了他這麼久,應該知道點什麼吧?”
他的眼神兒,盯著顏雪的眼神兒,讓顏雪發毛。雖然她不知道狼的眼睛是怎樣的,但是她覺得顧希珀的目光,那刻的目光,瑩瑩泛綠,狼的凶狠也不過如此吧。
顧希珀見顏雪驚恐莫名地盯著自己,抓著她的肩膀,晃了晃道:“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讓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怎麼可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不可以用蕭然的眼神看著我,不可以。”
顏雪覺得肩膀快要被他捏碎了,被逼著吃下去的一點粥也可以上湧,腦袋昏沉得厲害。幸虧他走了,不然顏雪覺得今天非死在這醫院裏不可。
躺在病床上,盯著日光燈發呆,顏雪目光呆滯,眼淚幹涸得不見一滴,心裏空洞洞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半夜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仿若被放在火爐上烤著,渾身發燙,口渴難挨。
鄭嶺南剛昏沉著,有點睡意,忽然接到一通電話:“喂,誰啊?”
聽完那邊的說明,鄭嶺南猛地坐起來,打開床頭燈,沉著臉道:“怎麼回事?人在醫院還能突然發起高燒。好了,我不聽解釋,現在立馬做手術。”
掛斷電話,鄭嶺南快速地穿好衣服,出去瞧見爺爺正在堂屋門口坐著。他躊躇一下,快步上前,喚道:“這麼晚了,爺爺怎麼還不睡覺?”
薑一鳴坐在門口的木墩上,拄著拐杖,仰頭望著天空,“人老了,覺少”,聲音嘶啞而哀婉,有點衰敗的氣息。
他瞧了鄭嶺南一眼,見他一副外出的模樣,口氣不善地道:“你這是準備幹什麼去?深更半夜的,也不消停。”
鄭嶺南腳步微頓,目光幽暗,道:“小雪在住院,突然高燒不止,我去看看。”
“……”薑一鳴瞥了鄭嶺南一眼,“趕緊的,讓小邱送你。去吧,路上小心。”
“爺爺,你趕緊去睡吧,更深露重的。別讓小西擔心。”鄭嶺南囑咐薑一鳴,卻見薑一鳴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薑一鳴望著孫子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門,歎口氣,拄著手杖,站起來,顫顫巍巍地進了屋子。
邱伯本來要送鄭嶺南去醫院的,卻被鄭嶺南拒絕了。鄭嶺南驅車到了醫院,停車,進了大廳,說了顏雪的名字,被護士引著到了手術室外。
剛到手術室門口,顏雪躺在手術床上被推了出來。
醫生見鄭嶺南過來,取下手術套,囑咐護士幾句該注意的,上前跟他解釋道:“有驚無險,幸虧不是腦膜炎。”
鄭嶺南掃了一眼被護士推向病房的顏雪,轉而和醫生同行,麵色不好地道:“一個酒精中毒,竟然被你治療出高燒不止,還要做手術。”
醫生姓劉,是鄭嶺南母親的學生,所以也在意鄭嶺南的抱怨。劉醫生揉了揉眼睛,嗬嗬笑道:“師座大人,最近沒削你?你啊,也別抱怨了,我這個院長都親自上陣了,你還不滿意。這事兒確實不賴我們醫院,是弟妹心理出了問題,精神壓力過大。”
鄭嶺南沉默著,隨劉醫生進了院長室。
劉醫生給鄭嶺南倒了一杯水,兩人坐定後,開口道:“依她以前的病史和身體素質,酒精中毒和今晚的高燒,都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大的。她的求生意誌很弱,有些問題,醫院也是解決不了的,嶺南你可要慎重一些。我聽說了,弟妹是被人灌醉的……論說不該我說你,可有師母在,我也就逾矩說上幾句。前段時間,你們家老爺子病重,師母打電話給我,對你可以滿腹擔憂啊。”
“我母親那裏,有勞劉哥多多費心了。”鄭嶺南知道劉醫生和母親的關係,比他們母子關係還要親近。
劉醫生不愛聽這話,繼續道:“聽師母的話,她雖然不太滿意弟妹,可也不是能接受。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收心的收收心。男人鬥來鬥去,別把女人給繞進去了。雖說我和弟妹打交道少,可也見過幾麵。兩年前,你胃出血的事兒,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可還是記憶猶新啊。”沉默一會兒,劉醫生瞥了幾眼鄭嶺南,見他沒有不耐煩,又繼續道,“現在的年輕,那個會照顧人。依我看,你啊,真如你們家老爺子說的,得到這個姑娘,是種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