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個傻瓜愛過你(3)(2 / 2)

張明輝向斯諾介紹喬東:“這是A城最年輕也是最有名望的實業家。”

斯諾首先向喬東舉起酒杯,展一個克製地笑,她說:“你好。”

喬東傷感地看著她,想起曾經,心如刀絞。當年他狠心拋棄她的時候多麼希望她就此放下,從此不再糾纏,可是如今,當她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她的表情淡漠,語氣輕得沒有重量,仿佛初識的陌生人,他卻比往昔更痛苦。

他們曾經那樣傾心愛著對方,彼此把對方視為一輩子的伴侶,篤定地認為會永遠在一起。可是,永遠,在生活麵前是一個多麼蒼白的詞語。斯諾時常會想,如果當初她的家庭沒有經曆那場變故,如果她當年和喬東考取了同一所大學,是不是真的可以永遠不離不棄?可是生活是奈何橋上的一碗孟婆湯,喝下去便沒有了後悔的餘地。她與喬東,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斯諾準備結婚了,如果有時間,歡迎你和夫人一起參加。”張明輝幸福地說。

喬東笑著點頭,手裏的高腳杯抖了抖,紅酒灑出來,濺到身上,在燈光下明晃晃的,像血。頃刻間,一個瘋狂的念頭竟竄出腦海,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失去她。

宴會結束後,喬東回到家中,獨坐在空闊的客廳裏默默點了一根煙。蘇曉米已經睡了,客廳的沙發上堆滿她新購進的衣服和鞋子。他一揮手,那些印著名牌標誌的袋子跌落一地,散發著腐朽的氣息。他把煙頭撚滅,衝進衛生間,一把抓起浴缸裏的蓮蓬頭用力衝洗自己的臉,水流很急,仿佛傾訴著他急速消逝的青春。他透過被熱氣籠罩的玻璃鏡去看自己的臉,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認不出這樣的自己,疲憊,無奈,日複一日重複的生活磨掉了他骨子裏的所有浪漫情結。他擁有了蘇曉米,擁有了權貴,自己卻變成了一個算盤珠子,被生活推向哪裏便是哪裏了,再沒了反抗的勇氣。他舉起手邊的香皂盒惡狠狠地朝對麵的鏡子砸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斯諾不小心打翻了朋友新送來的一套水晶玻璃杯,她低頭去收拾,有碎片紮到手指,瑟瑟的疼。張明輝忙跑過來看她,心疼地舉起她的手,把受傷的手指含到自己嘴裏,嗔怪著說:“這些東西碎了也就碎了,放著給傭人收拾就可以了,又何必自己去撿?”

她笑著推開他,無所謂地說:“隻是一點小傷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緊張?”

他凝視著她,嚴肅地說:“斯諾,我答應過你,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小傷也不要,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說的話?”

她點頭:“明白,我明白。”

他扶她到沙發坐下,她望著一地碎片,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個下午。那天她急急地趕回家中為母親慶祝生日,卻被那樣一個場景驚呆了。她上前去拉父親的手,請求他不要離開,父親卻撫著她的頭說:“別這樣,斯諾,即使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你一樣是我的女兒,我對你的愛永遠不會變。”她哭著搖頭,她不要殘破的愛,她不要。母親一把把她拉回到自己身邊,狠狠地說:“不要去求他,讓他走,即使沒有他,我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父親走了,她掙脫母親的手,跑到陽台上去呼喚父親回頭,可是她看到的卻是另一翻景象。父親身邊多了一個女人,她年輕漂亮,穿一雙金邊細帶高跟鞋,牛仔褲包裹著渾圓的屁股,腰肢輕擺,曲線曼妙。她沒有看清她的臉,可是那個女人的背影卻深深刻進了她的心裏。她認得她,那是她的鋼琴老師,曾是她母親最要好的朋友。

母親哭著對她說:“斯諾,從今以後不要相信任何人,沒有人是可靠的,沒有人……”

多年以後,她仍舊時常想起母親那張淚流滿麵的臉,那句辛酸的忠告成為她心上的一根刺,每時每刻在心尖陡然遊走。直到她愛上了喬東,愛情的甜蜜蓋過了母親淒慘的哭泣,她一遍一遍對母親說:“喬東是不同的,他和那些負心男人是不同的。”母親默默地歎氣,在女兒期待和真誠的眼神裏,她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同時,也看到了絕望。

母親臨終時死死握住她的手,弱弱地說:“離開他,離開喬東,他不適合你,他不適合你……”

她哭著跪在母親麵前,撕心裂肺地說:“您為什麼如此討厭他?我愛他啊,我愛他,我可以去死,可是我無法離開他。”

母親緊閉雙眼,一行清淚緩緩流下,她說:“如果你真的離不開他,就到他的身邊去,記住,一定要看牢他,否則你遲早會失去他的,一定會。”

母親的臨終遺言像一則詛咒,時常縈繞在她的心頭,她到底還是失去他了。想起母親曾經一遍一遍對她講起的那個故事,她周身總是難免一陣瑟縮。

“你想聽故事嗎?”她問張明輝。“隻要是你講的,我一定聽。”他說。

她把頭抵在他的胸前,那些悠遠的故事仿佛從另一個時空飄來,赫然攤在眼前,泛著微弱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