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林府
披紅掛綠,張燈結彩,端的是熱鬧非凡。
皇上禦旨賜婚,雖然是填房續室,但是也是大福氣,絲毫馬虎不得。再者巡鹽禦史乃是從三品的要職,江南鹽政頭一份兒,這個麵子也不得不給。
是矣,江南的大小官員們大都都前來道賀,即便是職司在身走不開的,也有賀禮送到,倒是熱鬧得很。等太監宣完旨,新人謝過皇上隆恩,交拜天地,新郎新娘便請入洞房,然後由新郎出外應酬賓客,新娘坐床等候。難得高興,眾家官人都聚在廳裏吃酒,一邊劃拳行令,一邊調侃新郎官兒。
那新郎年屆四十,白麵微須,斯文俊秀,與當年打馬禦街的探花郎倒是相差不多。隻見他執著一隻杯子,含著笑容在廳堂裏與眾人應酬,端的是風度翩翩。隻那一雙眸子,深不見底,在不經意處轉眼,不但沒有絲毫的笑意,卻有幾分冷淡在裏麵藏著。
外堂喧囂,人聲鼎沸。客人要酒要菜要湯要水,忙得後院的丫頭媳婦子們腳不粘地。
這飯從中午吃到華燈高起,賓客才紛紛散去休息了,而丫頭婆子小廝等下人,方才有機會喘口氣,得閑兒聊幾句閑話兒。
一個穿著簇新茜紅衫子,長相嬌憨可愛的小丫頭看著滿府的排場,有些咋舌的問身邊的嬤嬤。“咱們這位新夫人是什麼樣的來頭啊,這麼大的排場迎她?”
“這算得什麼排場?”那嬤嬤失笑。“你年紀輕,太太嫁過來的場麵沒有看過,公侯嫡女,真真兒的富貴門第,那才叫排場哩!”
“可是這位不是說皇帝老子保的媒麼,還有宮裏的公公給宣了聖旨的。”她當時剛巧前廳伺候,烏壓壓的跪了一堆人,可都是平時了不得的人兒呢!
“這位呀,也就隻有這點體麵了。”那嬤嬤卻是不甚在意的撇撇唇角。二十六歲離宮的宮女罷了,娘家也沒人給撐腰,能嫁給老爺算得是大造化了。
“能讓皇帝保媒的也是大造化了,說不定在宮裏怎生體麵呢。”小丫頭不甚同意嬤嬤的看法,搖了搖腦袋,憧憬道。“說不定咱們這位奶奶是宮裏哪個得意人兒的紅人呢,說一句話兒比大官兒還中用的。就像今兒那個公公,多少人巴結著,坐頭等的席麵兒!”
“這倒也是。”那嬤嬤倒也是有點見識的,知道天子近臣地位非同一般。尋思了一下,才歎道。“哎呀呀,以後的日子隻怕是不好過呢!”
“嬤嬤為什麼這麼說?”小丫頭不明白了,眨著大眼睛看著嬤嬤。
那嬤嬤歎口氣,解釋道。“咱們這位奶奶是宮裏的得意人兒,那手段何其的厲害?明兒管家,這日子如何能好過?”
“我們聽話做事不就好了”小丫頭想得單純。
“你不明白。”那嬤嬤再歎。“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奶奶要立威,我們如何能躲得過?”
“啊”小丫頭聽得害怕,心裏不由得惴惴。“那我們可怎麼辦啦”
那嬤嬤尋思了一會兒,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隻得安慰道。“左右我們不過是,廚房裏做事,道也不必太過擔心。”
那丫頭聽了,覺得有倒也不像那麼怕了。倆人又說了些閑話,卻不再談這位新奶奶,沒多久就各自的收拾著睡去了。
消魂洞房花燭夜,更甚金榜題名時。
黃金稱稈挑起大紅蓋頭,露出新娘精心裝扮過的容顏。
不是美麗的女子,充其量不過是清秀而已。眉目溫敦,氣質平和,一如江南尋常可見的小家碧玉。
在對方打量她時,蕭長寧也在打量著他。
很好,看起來不過四十歲的樣子,雖然沒有保養得很好,但至少也沒有往五十歲老過去。
“蕭女史。”男子向她輕輕一揖,態度比她想象的要平和得多。“在下林海,表字如海。”
“林大人。”蕭長寧有些尷尬的喚了一聲,心裏覺得無比的悲催。
所以說封建統治害死人。新婚夜裏,老公和老婆互相介紹姓名,真的亂尷尬一把的木沒木?
“妾身蕭毓,表字長寧。”新娘子心裏固然各種的吐槽,但是還是乖巧的起身一個萬福,禮儀規範標準到可堪楷模,完全看不出來心理活動的豐富與不靠譜。
看到此節,相信列為看官也已經看出來了,這位蕭女史的來曆並不平常。
她本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個國畫老師,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上班族。也沒有什麼奇遇,隻是不小心和卡車來了個親密接觸,然後就掛掉了。再然後她就從一個女人的肚子裏再生出來了。
不知道該算是穿越還是重生,總之,蕭長寧沒死,蕭毓也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