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魯民
生正逢時抑或生不逢時,都在於人怎麼去看待它。樂觀的人會抱著積極進取的生活態度,即使在不逢時時也能有所作為。隻有悲觀的人才會整日哀歎命途多舛、生不逢時。
著名戲劇作家吳祖光,生前給人題詞留墨,最愛寫的四個字就是“生正逢時”,前前後後給人寫了有上千條之多,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升鬥小民,你要稀罕我的字,對不起,就是這句話。
其實,就吳祖光這一輩子來看,他還真是有點“生不逢時”。出生時,趕上軍閥混戰,民不聊生;長大了點,碰上日寇侵華,顛沛流離;30多歲,正是才華橫溢進入創作高峰時,被戴上右派帽子,發配到北大荒,一去就是20多年;到了晚年,本該享享清福吧,又為“國貿案”一篇雜文惹上官司,好幾年不得安寧。認真算算,他這輩子,“逢時”的好日子不多,可是他卻偏偏喜歡“生正逢時”這幾個字,也許這就是一種達觀的生活態度吧。
民國元老於右任也是個極達觀的人,每有友人問及他的長壽之道,他總是笑而不答,指指客廳牆上那副對聯:不思八九,常想一二。橫批:如意。這就是古人那句老話: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消極悲觀的人,就容易被這不如意的“八九”擊倒;積極達觀的人,卻能以一當十,緊緊抓住如意的“一二”,活得有滋有味,有聲有色,縱有挫折,也無怨無悔。於老與吳老無疑都是這後一種人。
可是,這世界上還是抱怨“生不逢時”的人多,王勃的《滕王閣序》中提到“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就是兩個“生不逢時”的典型。特別是馮唐,曆經三代,本事也有,可就是官升不上去,90多歲了,還是個郎官,大約相當於副科級。人問他咋回事?馮無奈答曰:
“文帝好文,我卻以武見長;景帝愛用老成人,我正年輕;武帝上台搞年輕化,我老了。”這位還真是夠倒黴的,陰差陽錯,就這麼蹉跎了一輩子,連蘇東坡都為他抱屈:“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江城子·密州出獵》)曹操算“生正逢時”還是“生不逢時”?這要看怎麼說了,後人評價他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換言之,阿瞞是左右逢源,不管生在啥時候,不論是“天下大治”,還是“天下大亂”,都是出類拔萃的大人物,都有一番大作為。這也給我們啟發,也甭管你是否“逢時”,隻要有本事,有能耐,肯努力,敢拚搏,生在啥時候都不會被埋沒。
魯迅呢,從小環境來看,生下來時,正趕上家道中落,祖父坐牢,家產被抄;及長,父親又病故,肯定是生不逢時。從大環境來看,社會黑暗,國家積弱,官吏腐敗,生計艱難,更是生不逢時。可魯迅就在這樣萬分險惡的環境中,倔強地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以文化偉人的身份彪炳史冊。如果從“國家不幸詩家幸”的角度來看,迅翁也是“生正逢時”啊。
其實,是否生逢其時,是有偶然性的。人到世上本來就是很偶然的事情,你根本就沒什麼挑選的餘地,生在哪裏,生在何時,父母是誰,都是無法事先預定的,隻能接受和適應。佛家有輪回之說,這輩子生不逢時,下輩子再托生個好人家吧,可生命就這一回,既不能“調換”,也無法“退賠”,要不要都是它。因而,一個人不論是否“逢時”,不論遇到什麼磨難,都應積極進取,好好生活,以吳祖光老“生正逢時”的人生態度激勵自己,建功業,寫春秋,展抱負,以充分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也不白往人間來一遭。
作者簡介
陳魯民,解放軍信息工程大學教授,大校軍銜,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鄭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鄭州市雜文學會副會長。授課之餘,喜歡雜文、時評、隨筆寫作,有多本文集出版,獲獎多次。
【心香一瓣】
人生有很多事是不能選擇的,但我們可以選擇改變自己。改變自己的心情,改變自己的思維方式,生活就會如旋轉的魔方,向你展示不一樣的色彩。
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兩句話都有道理。真正的英雄,從來不會被客觀環境左右,他們總是能掌握自己命運的方向盤,進退自如。對於他們來說,總是“生正逢時”,因為他們懂得如何調適自己。
“生命沒有假如,人生不會從頭再來,何不做一個談笑間有所作為的‘逢時者’呢?”與其抱怨與悲觀消極,不如振作起來改變和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