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梅山學館(上)(1 / 2)

天色尚早,幾個小廝拎著絹紗燈籠等在院中。寒冬臘月的清晨著實凍人,庭院內等候的丫鬟小廝們一個個冷得縮著脖子。六兒今日穿一件八成新的紅綾襖,外著一件青綢掐牙背心,梳著雙環發髻,頭上戴著前日清二爺賞的粉色珠花,一身劉府年紀尚小丫頭們的平常妝扮。隻是那件紅綾襖,是昨晚小柔見六兒沒有換洗的冬襖,從箱底翻檢出來的,說這是前兩年陪夫人去京城時,夫人賞給她的一件小襖,成色倒也還新,明日妹妹可穿著隨二爺出門兒。

六兒腳底是一雙半舊的青色綢鞋,抵不得這深冬的寒冷,她不由得在原地跺跺腳。那雙手也是凍得幾乎僵硬,卻不能像身邊幾個丫頭那樣將手袖在袖筒中取暖,隻因懷中還抱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裏麵裝著茶具和茶葉。

晨光微曦,卻見劉清帶著小廝景福從紫苑館的居所走了出來,頭戴方巾,身穿深紫緞直裰,腳下麂皮粉底皂靴,好一個溫文儒雅、沉穩仁厚的江南士子。劉清問過眾人可否準備齊整,眾人答道,都按二爺吩咐地準備妥當了。

劉清問景福:“怎還不見元弟?一定是昨晚和家中幾個兄弟侄兒鬥酒之後,今早貪睡不起,你去蕪衡閣去叫起他,說我們隻等他了。”

景福正待要去,那張元卻從粉油大影壁後含笑而出,再看身後,還跟著那個叫煥奴的壯實小廝,還有兩三個他從金陵家中帶來的美婢。

隻見那張元頭上戴著嵌玉紫金冠,內著一件穿花明黃箭袖,外罩團花石青緞排穗褂,足鹿皮皂靴,腰束五彩攢花長穗宮絛,一身華服,再襯上少年英姿,更顯得貴氣逼人。雖則富貴華麗,但眉眼間卻少了往日的浮浪,那條猛犬阿黃今日也不曾帶在身邊。

“二哥,我今日可要比你早哦。”張元得意地朝劉清走了過來。六兒不禁納悶,這張元如何卻叫劉清為二哥。原來這張家和劉家的祖上同在朝廷為官,宦海沉浮中彼此扶持,素有世交,情誼匪淺。那張元自小淘氣,劉清好學上進,他父親見他不服管束,便將他送到會稽劉府,和劉清一起讀書玩耍,實指望能夠跟著劉清學著些好兒,卻不曾想他一直都是這種紈絝模樣,也奈何不得他,隻能是暗中懊惱歎氣。張元自小就在這府中,與劉清同吃同住,情同親兄弟,除了偶爾叫他清兄之外,多和族中其他子弟一樣,喚劉清為二哥。

“我隻當你去見恩師也沒有個正經樣兒呢。”劉清拍拍他的肩膀。

“哪能呢,二哥,這世上能讓我張元聽話兒的人,除了清兄你,那就隻有顏師了。”張元道。

“顏師生性淡泊,我們今日前去拜望,不知是否會擾他老人家?”劉清道。

“二哥,你沒聽顏師說過嗎?凡是取得進士功名的弟子,他都一概不見,你我二人,還沒有取得功名,不過是監生罷了,顏師還指望著我們陪他老人家飲茶呢。”張元說。

“是啊,去年冬天帶去的西湖龍井,他老人家是很喜歡。”劉清這樣說著,便問六兒:“六兒,茶葉都帶好了嗎?”

“回二爺,茶葉、茶具還有煮茶的茶壺,奴婢都已經備好了。”六兒回道。

“那好,咱們就起身去梅山吧。”劉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