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遠:“真是個好兆頭啊,嗨嗨……我剛從夢裏醒來,抬眼一看,天晴了。你說巧不巧……”
任慧敏:“爸,您是最棒的,碧螞雜交麥今年一定成功!”
任重遠:“我就知道,老天爺還是偏向我們的……碧螞雜交麥成功了,我這心裏才踏實啊……”
秦鶴鳴焦慮地不停望向身後,張正一書記咋還沒來呀?
遠處,試驗田裏一片青黃,一陣風吹過,青黃色海洋中漾起了一層層波浪。
任慧敏在試驗田裏蹦蹦跳跳:“哦,麥子熟了,鶴鳴,你快來……”
“老夥計呦……”
任重遠裂開了嘴,呼喊著,一路小跑衝進試驗田。他熟練地抓起麥穗,彎腰查看。出乎他的意料,手裏的麥穗又窄又細,像是一條毛毛蟲,麥粒更是又小又扁。任重遠的臉色由欣喜轉變成鐵青,額頭上的皺紋緊緊擠成一團疙瘩,眼神像是覆蓋了一層昏暗的薄霧。他拿青筋暴露的手背使勁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麥穗卻絲毫沒有變化,還是又窄又細,麥粒也仍舊是又小又扁。任重遠踉蹌的轉過身,去抓另一株麥穗,接著是另外一株,又一株……他感到頭暈目眩,麥子好似一個個乖戾的頑童,張大了嘴巴哈哈大笑著嘲笑他……任重遠一隻手捂著心髒,搖搖晃晃兩步,一頭栽了下去……
“爸……”
“任教授……”
秦鶴鳴把任重遠抱到田埂上,拿草帽扇著風,不停的呼喚著。
任重遠慢慢睜開雙眼,費力地舉起右手,把手裏的麥穗攤開:“青幹……碧螞雜交麥,失敗了……”
任重遠掙紮著坐起來,一行渾濁的淚水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老臉淌下來。他越過青黃色的試驗田,將目光定格在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上。這巍峨壯觀的終南山脈呀,見證了任重遠四年來奮鬥在麥地裏的無數個日日夜夜,狂風暴雨、風吹日曬沒把他擊退,沒日沒夜的辛勞沒把他打垮,可如今,突如其來的失敗卻把這個意誌堅強的鬥士擊垮了!任重遠一陣猛烈地幹咳,咳出一大口血痰。
任慧敏嚇得臉色蒼白:“爸……”
任重遠用期待的眼神望著秦鶴鳴,一字一頓地說:“一個國家,無農不穩,無糧必亂。咱是育種人,有責任挑起這個擔子!培育碧螞雜交麥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說完,他又抓起任慧敏的一隻手,把她交到秦鶴鳴手裏:“慧敏,我也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一輩子……”
秦鶴鳴淚流滿麵:“任教授……”
“你能答應我麼……”
“將碧螞雜交麥培育成功,照顧慧敏一輩子……”秦鶴鳴泣不成聲說著,他看到任重遠不斷蠕動嘴唇,連忙將耳朵貼上去,“任教授,您說什麼?”
“草帽……留給你……”任重遠說完,又使盡最後的力氣將手伸向前方,“麥子,麥……子……”
“爸!爸……”
“任教授……”
任重遠舉起的手臂無力地垂了下去。
不遠處,張正一和郝耕田滿臉大汗地跑過來。終南山下,似乎還在回蕩著秦鶴鳴、任慧敏撕心裂肺的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