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黨員麼?”
女孩搖搖頭。
“你想革命嗎?”
女孩點點頭。
“想進步嗎?”
女孩點點頭。
“想不想成為組織的人?”
女孩興奮地點點頭:“特別想!”
“那你就嫁給我,為革命奉獻青春吧!”耿大炮不愧是火炮性子,想啥說啥,有話絕爛不到肚子裏。
女孩眨巴著大眼睛,用舌頭舔著地包天的嘴皮子,兩隻手揪著又長又粗的大辮子,眼神的餘光瞟了一眼別在耿忠誠胸前紗布上的英雄徽章,突然下定了決心,使勁點了點頭:“嗯!”
革命年代的紅色愛情,單純得如此浪漫美好!女孩名叫程舜妃,是臨時充當護士照顧傷員的。在她的精心照顧下,耿忠誠很快就痊愈了,他的身板還是像以前那樣健壯,就好像僅僅是身上褪了一層黑皮似的,啥事都沒有。他們很快結了婚,一起南征北戰。唯一的遺憾是,兩個人一直沒能生下孩子,在這一點上,耿忠誠始終覺得對不起妻子程舜妃。正所謂鐵漢也柔情呀,新中國成立後,程舜妃一直想回到關中老家,剛好張正一要來西北農校任職,兩個老搭檔一拍即合,就一起來到了農校。
好幾年過去了,程舜妃通過學習,已經成了一名棉花種植與育種的工作者,而耿忠誠卻好像始終不能適應農校的生活。跟部隊相比,這裏實在是太寧靜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尤其是要經過好多年才能出成果的育種工作,最讓耿忠誠難以接受。他性子急,恨不得今天晚上在試驗田裏種下碧螞雜交麥,明天一大早就能看到又大又飽滿的麥穗。可幾年時間下來,任重遠進行的碧螞雜交麥培育工作進展緩慢,總是出不了成績,讓他很不滿意。早在之前開研討會確定農校小麥育種組長人選的時候,他就對任重遠擔任組長有意見,但是,任重遠教授無論從資曆、經驗還是名望來說,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專家,在農校更是沒有第二人能夠和他相比。最後,在張正一的大力推薦下,耿忠誠算是勉強同意了由任重遠擔任組長。但在他內心裏,還是對尹初萌推薦給他的李森科的冷凍麥種小麥的更方式感興趣。
任重遠逝世後沒多久,耿忠誠在農校黨委會上提出了取消碧螞雜交麥培育的提議。他的理由很簡單,碧螞雜交麥一直未取得突破性進展,眼看著國家的糧食危機越來越嚴重,農校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而應該放棄碧螞雜交麥的培育,選擇尹初萌正在進行的冷凍麥種小麥的培育研究。對此,張正一在會上進行了強烈反駁,他堅持認為農校還是應該繼續進行碧螞雜交麥的培育,而且還推薦由秦鶴鳴來接替任重遠教授的工作。兩位書記各執一詞,意見不統一,結果在黨委會上也無法形成決議。最後,農校決定采用打擂台的方式,讓秦鶴鳴和尹初萌公開競爭,誰贏得了擂台賽,誰就將接替任重遠擔任小麥育種小組組長,帶領大家進行育種工作。
耿忠誠回到家,兩隻大圓眼興奮得直放光,將消息告訴了妻子。
程舜妃正給耿忠誠盛飯,卻突然手腕一翻,把碗裏的麵全倒回了鍋裏,“呯”的一聲把碗砸在桌上,拿沾了麵湯的右手食指點著耿忠誠:“你……虧你還是校領導……還打擂台,腦子有問題的人,才想出這餿主意來!”
耿忠誠被潑了涼水,氣呼呼的自己端起碗去撈麵,他用筷子戳戳腦門:“我腦子有問題?噢,對,我滿腦子就一個問題,就想任重遠接班人的問題,就想小麥育種小組組長人選的問題!”
他撈了高尖一碗麵,蹲到椅子上吸溜一大口,嘴裏嗚嗚囔囔著:“我知道你想啥,你是對初萌不了解,這小子年輕熱情,****黨員,政治敏感,原則性強……”
“我提醒你,這是選小麥育種小組組長,不是提拔黨政幹部。”程舜妃瞪著一雙大眼睛,認真嚴肅地說:“你是黨員,黨齡長,熱情也高,政治敏感,原則性強,你去當育種組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