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鶴鳴:“你……”
林蕤突然把辮子猛的甩到身後:“在食堂裏沒看到你,想著你忙得忘了飯時了,就給你打來了。你吃飯吧,我走了……”
林蕤向前邁出一隻腳,秦鶴鳴才醒悟過來似的,大喊一聲:“慢著!”
他快速地翻著全身上下的口袋,又著急地拉開書桌抽屜一陣扒拉,還是沒找到要找的東西。他慌裏慌張的四周張望,突然將目光定格在枕頭上,急忙跑過去,從枕頭底下翻出一遝飯票,抽了兩張遞給林蕤:“飯票給你!”
林蕤剛還有點小興奮,以為秦鶴鳴在找什麼有意義的物件,原來竟然是要給她還飯票。她當然不願意接:“我不要,今天的飯算是我請你的。”
“可這是細糧啊!”秦鶴鳴:“你買飯的情我領了,可這飯票你無論如何得收下。”
林蕤:“革命友誼總還有吧?”
秦鶴鳴:“你要是在育種工作上發揚革命友誼,我照單全收。可這飯票,你是你,我是我,又不是一家人……”
林蕤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秦鶴鳴也意識到把話說錯了,想要辯解,又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滿臉難堪。他左顧右盼,突然眼前一亮,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雙手捧著湊到林蕤跟前,眼神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設計的,整地播種的‘一個都不能少’的十三個步驟。你幫我看看唄……”
林蕤望了一眼,便立即被紙上的內容深深吸引住了。趁著林蕤的注意力完全被筆記本上的內容吸引住的間隙,秦鶴鳴也從剛才的尷尬神情中回過神來,他斷斷續續地說:“這幾天隻顧忙著弄這個,因為是頭一遭,沒經驗,又害怕出差錯,就需要特別認真……一忙起來,也就忘了去食堂吃飯……今天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又要拿幹饃饃填肚子啦!”
林蕤似乎沒聽到秦鶴鳴的話,她的眼神壓根沒離開過筆記本:“這……都是你自個兒想出來的?”
秦鶴鳴撓撓後腦勺:“其實前些天就想出來了,這兩天在整地時,又碰到一些新問題,剛剛我又修改了幾處地方……怎麼?你還有什麼好建議嗎?”
林蕤看得著了迷,單憑這種能力,她覺得秦鶴鳴就完全配得上育種選拔考試第一名的桂冠。可是……想到育種選拔考試,林蕤的心不覺得一沉。她都差點忘了自己為什麼到這兒來了,上回正是因為選拔考試,她打了秦鶴鳴一巴掌,今天,她本來是要來道歉的呀!
林蕤將筆記本還給秦鶴鳴,認真而嚴肅地說:“對不起!”
秦鶴鳴猜到了林蕤的意圖,但他似乎天生就不懂得如何應付這種局麵,局促地說:“林蕤,你……我……”
林蕤:“鶴鳴,你還記得上一次麼,還是在這個地方……我當時太過激動,所以……”
秦鶴鳴突然覺得非常內疚,他覺得他和林蕤之間的誤會,本來應該他主動開口去解釋,畢竟他是個男子漢。可是現在,林蕤卻主動向自己道歉。白天的時候,秦鶴鳴錯過了一次機會,這次,他可要牢牢抓住了,他激動地說:“林蕤,你打得好,正是你的一巴掌,才促使我下定決心要培育出碧螞雜交麥……之前都怪我自己太強,是我不好,應該道歉的是我……”
“不,鶴鳴,是我不好……”
“不,林蕤,都怪我……”
……
說著,說著,兩個年輕人像白天在試驗田裏一樣,眼睛盯著眼睛,突然嘴角上揚,忍不住注視著對方笑了起來。這一笑裏,包含了太多的含義,之前的所有不愉快統統勾銷,從現在開始再往後,就是一個新的開始,新的未來。
秦鶴鳴搬來一把椅子,和之前的那把並排擺放在書桌前,他先坐了下去,一隻手拿起一個饃咬了一大口,另一隻手拿出筆記本攤到桌上:“你坐下,幫我看看播種的步驟,你還沒說你的意見呢?”
林蕤挨著秦鶴鳴坐了下來:“‘一個都不能少’,你可真會起名字……”
窗外,石板縫下沉寂已久的蟋蟀,突然高聲鳴叫起來,熱心的它們似乎是要使盡最後一絲力氣,為這對重歸於好的年輕人獻上最後一支優美的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