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多看到少年的自己臉都憋紅了,他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那時自己大概……有一點氣憤,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對方清新而柔軟的嘴唇帶來的那種味道,仿佛一道淺淡卻又深刻的印,無論怎麼擦,都縈繞不去。
小卡洛斯固執地拉著小阿爾多的手,被後者一而再再而三地甩開以後,再死皮賴臉地粘上來,一路別別扭扭地穿過聖殿地宮,那裏有一條可以直接離開聖殿的密道——即使是一千年前,地宮對於學徒們來說也是禁地,不過禁令什麼的,對於卡洛斯這種人來說,基本上會被理解成歡迎詞。
他拉著小阿爾多駕輕就熟地避開法陣,鑽入了密道裏,偷偷摸摸地離開了聖殿,越過那些城堡,翻過大片的農田,來到了一個山坡上。
“來,坐在這裏,等著。”小卡洛斯拉著小阿爾多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自己則邁出十來步,站在枯草遍地的山坡上,冬天的海風吹起少年方才養起的淺棕色頭發,他眉目間了無陰霾,雖然有點被寵壞了,有點紈絝氣,活潑過頭了些,總是做出一些讓人恨得牙根癢癢的事,卻不妨礙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會隨著他快樂起來。
少年的聲線飄在風裏,念出一串在任何一本法陣或者咒文書上也找不到的魔咒,非常輕快,輕快得叫千年以後的旁觀者幾乎要流下眼淚來。
然後大地上閃爍起柔和的光,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畫在那裏的法陣被激發,反季節的小草突然發芽破土而出,翠綠的藤蔓纏住落葉滿地的大樹,百合和薔薇花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風信子纏住了少年伸展的手臂。
從沒有人能在冬天,讓枯死的山坡重新長出滿地的花……亙古以來,隻有一個卡洛斯?弗拉瑞特。
“你怎麼……怎麼做到的?”小阿爾多難以置信地問。
“法陣是淨化水畫的外傷康複法陣,關鍵還要配上咒文,”年輕的小卡洛斯還不懂什麼叫謙虛,帶著一點炫耀說,“咒文可是我自己原創的,為了它,我翻遍了聖殿所有咒文書,它必須能在一瞬間提升山坡上的溫度,隔離海風,我還加了徽章裏那個‘記憶顯形’咒文裏的一部分,讓植物們產生時間錯覺……至於種子,嘿嘿,是我昨天撒在那裏的,你喜歡麼?”
坐在石頭上的少年抬起頭,看著自己笑眼彎彎的同伴。
小卡洛斯伸手從枝頭掐下一朵正在盛開的薔薇花,彎下腰別在小阿爾多的領口,臉頰上突然升起難得一見的緊張和羞澀,隻有這時候,他才像個初戀的年輕人。
“這個咒文是為了你而創造的,我打算叫它‘生命回溯’,”小卡洛斯在一片花海裏彎下腰輕聲說,然後他試探著貼近了對方一點,在沒有被拒絕的情況下,慢慢地閉上眼睛,輕柔地吻了小阿爾多,“生日快樂……還有,裏奧?阿爾多先生,你願意接受我的追求麼?”
少年窄而精致的腰身仿佛就在眼前,坐在牆角的阿爾多情不自禁地想要抬起手摟住他,手臂卻筆直地穿了過去——這些並不是真的,隻是自己一段不肯舍棄的記憶。
霧氣忽然消散,少年的身影和冬天裏開的花全都變淡消失。
阿爾多空空的雙手在冰冷的空氣裏停留半晌,終於還是徒勞地落了下去,他望著不遠處仿佛發著光一樣嬌豔的薔薇,眼圈微微泛紅,就像一隻絕望的困獸,可是幹涸了一千年,已經流不出眼淚來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
我還沒有來得及,親口對你說一聲:我愛你,請你原諒。
然而最終,阿爾多還是站了起來,小心地捧起地上的花,輕輕地沾去上麵的灰塵,這仿佛是他僅剩的一點寄托,即使明知道沒有任何希望——隻為了每天在棺材裏醒來的時候,看見它,產生那麼隻影片刻的幻覺。
“卡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