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從小被人拋棄,被殷雋塵救下已是一生中的大幸,得龍恒教導,學會了一身的本領,到霍梓卿身邊,是他報恩的大好時機,他原本就是為了鞠躬盡瘁而來,隻不過他從沒想到,他會碰上霍梓卿,會被霍梓卿所震動,說不清什麼情緒,隻是當他決定為霍梓卿以身試險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死而後已的準備。
無言不是殷琉暄,他患上天花後,隻能在承乾宮最偏僻的角落自生自滅,每天一服藥,已是恩待。
但是無言從不後悔,他想到自己能救下四皇子,能讓霍梓卿不再焦心,他覺得很滿足,夠了,如此這般,就夠了。
藥汁被裝在白玉碗裏,霍梓卿舀了一勺輕輕喂給暄兒,暄兒很乖,隻吐了幾匙就全部喝下,霍梓卿見藥湯慢慢見底,才是完全的放下心。
仔細的替暄兒蓋好被角,看著暄兒的小臉,被病痛折磨的隻剩下那麼一點兒,她想起了無言,心中一痛。
她並沒有待無言多好,但是無言的舉動讓霍梓卿卻是徹徹底底的對他放心,無言啊無言,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霍梓卿沒有辦法去看無言,到底尊卑有別,她唯一能做的隻有讓小海子去看他,好好照顧他,奴才得了天花從來是往亂葬崗一扔,是死是活全憑天命,無言能在承乾宮,全靠得是他為四皇子試藥而已。
從暄兒處出來,霍梓卿照例要換衣裳沐浴,天已經黑了,星星散布在天空中,仰頭看著天空,霍梓卿邁不動腳步,直直站在那兒。
無言住的地方是承乾宮最為偏僻的角落,空曠的宮角安靜的佇立著小屋,周圍多是荒草,雖有宮人每日送藥,但這樣的地方,陰冷潮濕僻靜,無言身子骨再健壯,患上了天花也架不住這樣的折騰。
小海子見著這樣的情景,心裏就咯噔一下,承乾宮很大,除了尋常霍梓卿常去的之外,宮人皆是不在意,若不是因為無言,他也不曉得,承乾宮還有這樣沒有人氣的地方。
沿著小石子路往屋子走去,小海子伸手扯斷好多荒草,這兒的枯草都快及腰了,暗自咋舌,真難為那些人了,在承乾宮也能尋出這樣的地方來,不自覺的,小海子心底對無言的處境多了幾分的說不上的感覺。
輕輕推開木門,陳舊的木門即使小海子再小心,依然發出吱呀的聲音,瞬時小海子停下了手腳,唯恐驚醒了床上的人,但無言多年的習慣讓他在小海子的腳步漸近時就已經驚醒。
高燒讓無言很是難受,強撐著支起上身,雙眼充滿疑惑的看著在門口站著不動的小海子。
小海子以為是自己吵醒了無言,尷尬的笑了笑,故作大方的說話,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尷尬:“娘娘吩咐讓我來瞧瞧你,給你送些吃的。”說話間,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打量著屋中的擺設。
無言眼底的疑惑漸散,泛起說不出的情緒。
這間屋子從前是宮人守夜時小憩的房間,現在被翻出來,略微收拾了一下,即使在夏夜,這屋子的潮氣還是抵不住的,無言患病,如此潮濕的環境豈能入睡?小海子心中明白,亦是臉色難看的看向無言:“你晚上在這兒如何安睡?為何不和娘娘說?”此言一出,小海子後悔不已,無言如今又怎麼能見到霍梓卿,或許能有處遮風擋雨的地方已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