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鎖眉隻因友歸去 落淚皆為悲聚來(1 / 2)

國慶假期合共七天,薛靖在家玩了幾日便大覺無趣。家裏規矩又多,又惦念著董伯的故事,薛靖幹脆就提早買了票,六號上午就回到江城。可能因為長假的緣故,校園裏再不是熱鬧景象,就連圖書館,也和那天與董伯初遇的時候一樣空曠寂寥。到了董伯門口,卻發現門再非帶上,而是鎖了。估摸著是董伯出門遛彎了,薛靖便在大堂找了個位置,做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書。

不知多久,手機突然震動著顯示光哥來電,彼此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直到掛機時跳出的時間才讓薛靖意識到,原來董伯都出門一下午了。

薛靖這才有些擔心,一個有癡呆症狀的高齡老人,獨自出門一走就是一下午,很容易迷路。然而又去敲了一遍董伯的門,還是沒有回應。薛靖也不知道哪裏去找,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出了圖書館滿學校的溜達,看能不能碰到董伯。然而直到天黑,直到薛靖發現有條路自己竟來回走了三遍的時候,也沒有碰上。

薛靖又回到了圖書館董伯的房門前,正好到了閉館時間,館內空蕩蕩的,映襯著薛靖敲門的聲音。遠處的管理老師聞聲過來,看見薛靖靠坐在房門口。

“你找人?”來人是一個中年男老師。

薛靖陡然又燃起了希望“對,之前住在這裏的董老師呢?”

“哦,你找他呀。董老爺子說自己老了,值館守夜的事代不動了。”

“那他去哪了?還回來嗎?”薛靖不死心。

“去哪了就不清楚了,不過應該是不回來了。畢竟年紀大了,回個老家有兒女奉養,不比呆圖書館強啊?”

薛靖聞言有些傷感,相識幾杯老酒,傾述一段故事,可故事還沒有講完,怎麼就轉眼風流雲散,一別如雨了?

才走出沒多遠,又聽見那中年老師問道:“對了,你是不是叫什麼靖來著?”

“對,我叫薛靖”低頭走出幾步的男生猛然轉頭。

管理老師也不客氣,拿著手中的應急燈掃了掃薛靖的臉“恩,沒錯,皮膚白淨戴副眼鏡,看起來還呆呆的,你笑一個看看?”

雖然聽起來有些過去PIAO客調戲青樓女子的說法,但薛靖還是照做了。

“對了,就你沒跑了,還兩大犬齒。”管理老師轉身放下應急燈,拿鑰匙打開了董伯的房門。“你站著等會,董伯說有東西留給你。”

好似東西找起來有點費勁,大約過了幾分鍾才看見管理老師出來,手裏拿著一個大信封遞了過來。

“要不是董伯形容的像,我差點還把這事忘了。說來也怪,都記得你長相,咋能忘了你姓啥呢?”管理老師還待說些甚麼,抬頭卻看薛靖已去的遠了。

回到寢室,薛靖便開了計算機點開文檔,癡癡的讀著上麵已經敲打出的文字,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一行一行,直至空白。興許是有些倦了,不然雙眼何以如此模糊?薛靖揉了揉雙眼,散去了許多濕意。

打開信封,掉出一卷白紙,慢慢展開才得窺全貌: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目及左下,果然有“薄幸郎愧書”“贈與小友薛靖留存”,字依然俊逸瀟灑,宛如神作。若是從前收到這樣的饋贈,薛靖必然欣喜若狂,找個識貨懂行的出手,怎麼著也能瀟灑兩年。可如今得到董伯的墨寶,卻沒有一絲愉悅的感覺。

再看到信封之中,僅剩下了一個紅殼本子,打開來看,原來是董伯近來的日記。

6月26日陰南風

一再提醒自己要記得,可終究還是忘記了。永福自然是不會怪我,可我卻不能原諒自己。昨日早上起來還明明白白的記得要給永福燒點錢,到了街上去買紙錢,卻提回了兩瓶酒,是怎麼迷糊的呢?我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年紀大了是容易忘事,可連性命相依的戰友也會忘嗎?果然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