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江南情結:一個心理結構活動的原點(1 / 2)

目前來講,美術學作為專業教學與獨立學科的雙重指向,敦促我對之投入更多富於係統的思考。

這個過程截至目前來講已有15年之久。

當然,如果在我理論學習的啟始階段已經包含了這種係統的指向,似乎不啻天方夜譚。關鍵在於,正是有了以前的開端,才有了現在係統的可能。

或者,換一種說法,現在的係統已經囊括了過去所有可能的思考。

現在需要做的工作是,對已經紛紜思緒的梳理與一個又一個思考端點的串連。

這種梳理與串連使過去重展生機,同時亦為未來贏得無數的可能。

回顧以往的心理經過,不覺悵然複又慨然。

公元20世紀70年代最末時一個年頭的夏季,霏霏淫雨中。我失神地佇立在曠野邊,腦袋裏長久地絞殺著事業與生活這個雙重的人生話語。那時的我,由於過早被感情的深潭所眩暈,失去了高考的機會。

這意味著我的未來疑雲重重。

今天看來,這是一個彌足珍貴的空隙,它使我切身地進入社會。明白地了解到什麼叫做人生的關係切麵。

1979年秋季,我捕獲了一次江南之行的機會,這一次對我逐漸成熟的心理構成影響實在太大了。因為它意味著我將以前在中國文化的經典文字經驗構組基礎上,得以目養涵詠,陶冶營養的全麵機會。這是一次撼搖靈魂的緣際。17歲以前所有的夢想、神諭、讖會、幻覺霎時間都有了晃然的撞擊。

江南之行也由此而成為一次人文旅行。

雖然我擔負的使命會令人不禁莞爾——販運茶葉,不過在今天似乎可以“追認”是一次“下海”的先驗。

但那種外在的社會使命對我混沌中不斷顯現靈感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清楚地意識到,晉室南遷,帶來了黃河文化向長江文化轉移的態勢,南宋之後中國文人文化的全部纏綿正來自富春江水白沙險渡,來自靈隱古刹悠遠鍾聲,來自柯橋烏篷船搖蕩的楫聲;來自於蔥鬱欲滴的土坡山巒,來自於濕腥的晨霧山嵐,來自於吳語呢喃的靈魂嗬護,來自於“江南”——這個中國文化的特定板塊概念。

次年,我考入的大學就在泰山腳下。

在此後的兩年中,我已無暇對身邊之事有任何覺察,我利用全部可能閱讀泰山。

經石峪的刻經,漢唐碑刻,後石塢古鬆,天燭峰的煙雲,岱廟的壁畫……

我那時的白描長卷《巍哉泰岱》,今日依舊收藏篋中。

利用假期的間隙數次進京去故宮觀摩珍藏,用文字凝結下各種經驗與心得。已翻爛了數卷厚厚的畫論、畫也叢書。旁及儒、道、釋、經、史、醫、巫……

這一切同一名師專美術係在校生應當學習的功課似乎差距太大。怪異的判斷來自無法理解。不管是熟稔的朋友還是初識之人。

我明白我已深深地陷入自己編織的經緯網中,從我抱著既定的信念踏入校門時,已經意味著各種不和諧是不可避免的。

我對之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在這個階段我已有了寫作的經曆,《中國畫的修養因素》、《顧愷之繪畫美學思想略探》等等,成為後來專著某一章節的基礎。

畢業分配把我放逐到一個遠離小城的工廠子弟學校。在那裏,我擔任小學的美術課,間或帶些體育課。

然而,受挫的幻滅感很快被求知的熱望所淹沒。一年後我調入小城的中學。在喧嘩的環境中,我將自己局於一隅,音體美在重點中學的落寂又為我提供了潛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