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穀兩邊黑壓壓地坐了一大群人,藍雪和阿芳裏隱在人群中,達戎大概是看不到她們,所以沒再纏著阿芳裏。
“你看白玉台上有兩個相對的桌子,上麵放著製藥用的所有器具,待會上台的兩人各占一個桌子現場製毒。鬥毒沒有死板的規則和程序,全憑掌毒使候選人們自由發揮。”阿芳裏耐心地向藍雪介紹。
這時一陣鼓聲響過,有幾人走上白玉台,原來白玉台邊上還有幾個席位,這些人一一入座。
“看,白玉台最邊上的席位是專為賞罰使和特級掌毒使設的,最前麵那排坐的是三位賞罰使。左邊數過來第一位叫鬆虛子,漢人,是賞罰使中年紀最大、資曆最老的一位。”阿芳裏指著席上的一位老者向藍雪介紹道,藍雪順著阿芳裏的手望過去,那老者瘦的像一根竹竿,目光凝重,精神矍鑠。“左邊第二個叫程東旭,也是漢人。”阿芳裏繼續說道。這次是個很胖的中年男子,臉上的肉幾乎能擠成一團,他嗬嗬地笑著,看上去和善可親,像寺廟裏麵的彌勒佛。“你別看他總是笑,他罰起人來可真是恐怖咧。他旁邊那個叫楊龍青,黎族人,是三位賞罰使裏麵最年輕的一位。”阿芳裏指著一位三十五歲左右年紀的男子對藍雪說,這男子穿著黎族風格的麻衣,頭纏角狀黑布,棱角分明的臉英氣逼人。這時藍雪的心震了一下,楊龍青給她的感覺太像她父親藍桐了。藍雪鼻子突然一酸,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她急忙低下頭,以免被阿芳裏看出異樣。阿芳裏並沒有注意到藍雪的情緒變化,她又挨個地介紹了幾位特級掌毒使。
“咦,今天到場的特級掌毒使怎麼隻有九位?”阿芳裏奇道,“聖毒會上特級掌毒使是必須到的呀。”
席上的人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低聲地相互詢問。這時時辰已到,一人重重地敲了一聲鼓,所有人全都坐正並安靜下來。一名身穿黑衣、披著頭發的年輕女子走上白玉台,她手裏捧著一個玉匣,由六名身著黑衣的男子護送著。這時鬆虛子站了起來,走到女子麵前,朝女子手中的玉匣恭敬地鞠了個躬,然後他打開玉匣,取出一卷書帛。
“鬆虛子拿出的是《樊墨嶺法典》,它是我們聖毒門的門訓,聖毒會開始前掌門要為所有門人誦讀全文。但如今聖毒門沒有掌門,所以就由鬆虛子代替誦讀。”阿芳裏小聲對藍雪說道。
“南水泱泱,百越其洪。吾奉鴆為聖,精於與此亦慎於此……”
鬆虛子的聲音穩重如洪鍾,整個碗穀隻有他的聲音在回蕩,其他人都安靜地低著頭,表情嚴肅,以示尊敬。接下來聖毒會正式開始,掌毒使候選人挨個登台,他們的毒術千變萬化、各有千秋,而且所有人都懂分寸,不會傷害對手性命。藍雪看得入迷,不住地向阿芳裏感歎看一次聖毒會果然勝過學習四年毒術。
“下一位,”司儀打開一封特級掌毒使的推薦信,大聲念到:“達戎,師從毒神乞,特級掌毒使木裏昂薦。”
毒神乞的名字一出現,碗穀碗壁上的看客要麼搖頭,要麼皺眉,看來這毒神乞在聖毒門確實聲名狼藉。達戎昂著下巴大搖大擺地走上白玉台,斜眼看向上一輪留在台上的掌毒使候選人史明,冷哼一聲,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司儀揮舞了兩下手中的紅色小旗,示意鬥毒開始。達戎和史明飛身進入藥林,尋找各自需要的藥材。不一會兒,二人回到白玉台,達戎左手捏著一條金色的小蛇,右手拿著一個藥袋子,他把藥袋子放在地上,取出一棵紫色的小草在小蛇鼻前晃了晃,小蛇頭下方張開成兩翼狀,遊向史明,然後達戎不再理那條毒蛇,取出冥花,常青子等植物在旁邊的桌子上搗鼓起來。史明一回到白玉台就在自己的桌子上整理自己采集的藥材,見到金蛇向自己襲來,連忙從藥袋子中取出一支黑蠍子,他咬破手指,將血滴在蠍子上,蠍子便如發了瘋似的爬上前與金蛇糾纏。
“這史明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將自己的血煉成這樣。”藍雪道。有些毒師會製作毒藥浴,每隔幾天泡一次,再配合著服下特定量的毒藥,稱之為煉血。煉血之後毒師們的血不僅帶有微毒,而且能使毒物興奮。
金蛇和蠍子糾纏不清,金蛇的身子時展時繃,繞著蠍子遊走,眼睛直盯著它看,欲將它吞入腹中;蠍子也在跟著金蛇轉圈圈,近百隻腳打在地上發出“噠噠噠噠噠”的聲音。突然蠍子猛地往金蛇身上跳去,張大了嘴要咬金蛇,金蛇卻很靈活,它身子一晃避開了。蠍子撲了個空,卻迅速反應過來,“噠噠噠噠噠”轉過身去追金蛇的尾巴,蠍子速度很快,它追上金蛇在它尾巴上咬了一口,金蛇嘴巴微張,發出長長的“嘶”的一聲,然後倒在地上,身子撲打撲打幾下,便不再動了。
“這蠍子毒性太強了!”藍雪歎道,“真不知道史明是怎麼在那麼短時間內抓住它的。”
“達戎還一直自誇自己的毒術如何如何強,我看隻要一局他就得下場了。”阿芳裏鄙夷道。
史明將蠍子收起來,將死蛇裝入一個罐子裏,他又取出一個葫蘆,從葫蘆裏倒出一種綠色的液體,液體流入罐子,竟溢出燒焦物體的氣味。達戎氣得鼻子出氣,惡狠狠地瞪著史明。
“賞罰使和特級掌毒使,我的藥製好了。”史明恭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