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結局(1 / 2)

雪萊的《印度小夜曲》中有一段詩是這樣的:

四處遊蕩的樂聲已疲憊,堙沒在幽暗靜寂的清溪——

金香木的芳馨已經消逝,就像夢中那甜美的情思;

夜鶯一聲聲泣血的怨啼,已在他的心底溘然死去——

江啟熱愛雪萊的詩,我是知道的,拜他所賜,他念念不忘的句子,我大多能背誦。我也知道,比起雪萊,他其實更愛尼采,不僅是愛尼采的詩,似乎還愛著尼采這個人。然而尼采是個瘋子。

命運這東西,我是不相信的,卻沒料到,他竟同尼采一樣——瘋了。

我聽到這傳聞時,嚇了一大跳,卻也根本不信,於是我決定去看看。

從老朋友那裏得到地址,卻又遲遲不敢去。最後下定的決心。

醫院是私人的,環境清幽。我得到許可,才進去見他。

我向庭院走近,醫生告訴我他在外麵。未曾想,時隔四年,再見,竟是此情此景。

油漆未幹的綠色長椅上,一個年輕的男子安靜的坐著,修長的劉海擋住了他的側臉,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無法感受他的心情。他戴著金色的邊框眼鏡,眼鏡很薄,比起為了看清事物,這眼鏡的功能更像是裝斯文,他眼睛微閉,似乎在享受著美好的清晨。

在他身後的花壇裏,嬌嫩欲滴的鮮花正吸收著清晨的露水,伸展枝葉;長椅旁的梧桐樹,很是茂盛,能夠往地麵蔭下一大片陰影。男子寬大的衣擺隨著清晨的微風拂動,太陽逐漸升起來,淡淡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祥和的,這樣的人,怎麼使人相信他瘋了?

我打算走近,去和他打招呼,走到梧桐樹下才發現,他臉色蒼白,疲憊倦怠都在臉上,原來他臉上是有著深重的黑眼圈,不是鏡框投下的陰影,他褐色的瞳孔失去了光彩,眼神有些渙散。麵對這樣的他,我又有些不忍打擾。他的名字堵在了我的嗓子眼,怎麼也叫不出來。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盡管我與他隻一尺之隔。他望著對麵花壇裏的一人高的槐樹發呆,雖然他神情專注,但他的心思似乎不在這裏。其實,他在想些什麼,我從來都不懂。我想看著他,想證明校友們的傳言是假的。可是,意外總是會發生。

突然之間,他的眼瞳裏多了些東西,那東西晃動在他眼瞳裏的槐樹前,它身形如同鬼魅,我向那邊望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江啟,你還在期待什麼呢?"無聲的世界裏發出的聲音。

“我所期待的?是你永遠都無法得到的!”江啟開始說話。

“是嗎?”它反問。

“江夢,你永遠都不會懂!你這沒感情的懦夫,你這可笑的鬼魂!”他嘶吼著,想驅走那人。

“你沒資格這麼說我!看看現在的你,不是過著不人不鬼的生活麼?”它譏諷。

“我能得到救贖!”江啟握緊了手。

不存在的透明人卻一改嘲笑的表情,故作溫柔地說:“江啟,跟我走吧,這裏的人對你毫無感情呐,為什麼你還要等待,還要掙紮呢?”透明人影的聲音嘶啞,說完這話還“嘿嘿”的怪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