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回頭望了望袁葉藏身的花田，抽出身側的軟劍，左手握著，右手牽了漢子的手，上前一步，與壯漢並肩站著。
兩人相視一笑，揮開刀劍……
火光，刀劍，人影在大片的油菜花間閃爍交疊著。袁葉將頭埋下，狠狠的咬著嘴唇，雙手使勁捂住耳朵，不敢去聽那刀劍相抵的鏘鳴聲，更不敢抬頭去看那血腥的殺戮，甚至連嗚咽聲都不敢溢出嘴唇……
時間過得似乎格外漫長，袁葉伏在土溝裏，衣裳被深夜的露水滲濕變得冰涼。
陣陣微風掃過油菜花田，喚回了袁葉的幾絲意識，扭身看了看還在昏睡中的小鈴鐺，趕忙爬起來將她抱在懷裏。
四周沒了打鬥的聲響，大片的火把星星點點的在遠處亮著，花田的東麵不時的傳來幾聲低沉的喊叫。
袁葉抱著小鈴鐺站起身，微微露出頭，望向那原先火把聚集的地方。卻見那裏竟沒了人影，隻剩微微的火光。
四散的火把由東麵向這邊漫來，袁葉心中一緊，他們一定是在找自己和小鈴鐺。
怎麼辦？跑嗎？可自己怎麼跑得過那一個個身懷武藝的蒙麵人，更何況還抱著小鈴鐺。
袁葉抱著小鈴鐺坐回土溝裏，一動也不敢動地望著那一個個向這邊移來的火把，聽著他們越來越近低沉的交談聲，心中絕望。
幾十步，十幾步，幾步……袁葉緊緊地盯著那將要照向自己的火光……
“喂，陳順！姑娘叫回去了。”左麵忽然傳來了一聲吆喝。
靠近袁葉的那個火把晃了晃，映出一張蒙著麵的側臉。那蒙麵人聞言向左邊的人喝了一聲道：“這邊倒還沒有搜呢！”
“哎，你個陳順，是將軍傳話來讓撤的，快走快走！”左邊的人回了一句，舉著火把兀自走開。
被叫做陳順的人站在原地向四周舉了幾下火把，大致掃了急眼，也晃著向花田的邊緣走去。
袁葉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直至四散的火把由花田邊緣聚集一處，匆匆忙忙地離開，都沒敢再抬頭看一眼……
夜幕籠罩下的油菜花田又恢複了昔日的寂靜，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風吹動一枝枝小花，發出沙沙的響聲。一陣花香過後，幾絲淡淡的血腥味漫布了花田。即使一切都恢複沉寂，卻仍掩蓋不了剛剛的那場屠殺。
袁葉抱著小鈴鐺由花田之中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入目的是那大片的殷紅。
幾隻火把散亂的扔在地上，火光映在芸娘和壯漢緊緊握著的手上。兩人胸口的血窩處已漸漸沒了鮮血湧出，悄無聲息地躺在那。
袁葉“撲咚”一聲跪坐在地上，看著那刺目的猩紅，悲傷，無助，恐懼，絕望一齊湧上心頭。
胃抽搐著，一陣陣的翻湧。
從來沒有真正地見過這種場麵，更是不知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活生生的兩條人命，一瞬間便成了冰冷的兩具屍體……
“哇”袁葉扭頭吐了出來，淚水止不住的流下，斷斷續續，邊哭邊吐，竟是哭得喘不過氣來……
“葉子姐……”一隻小手撫了撫自己的臉，袁葉一下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去捂小鈴鐺的眼睛：“小鈴鐺，別，別看！”
可小小的臉已轉了過去……
“爹……娘……”小鈴鐺由袁葉懷中坐起來，木木地看著血泊中的兩人。
袁葉不知所措地去扳小鈴鐺的臉。
蒼白的小臉轉向自己，大大的眼睛盈著淚水望著袁葉，可眼中打滾的淚珠卻倔強著不肯落下。
袁葉慌了手腳，抱著小鈴鐺喊她：“小鈴鐺，你哭出來，不要嚇我，你想哭就哭出來！”
淚水終於由小鈴鐺的眼睛流下來，滴在袁葉的手背上，可小鈴鐺依舊不吭一聲地看著袁葉，一雙瞳仁漸漸，漸漸地失了焦，目光由傷痛變做了……癡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