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同個係列的機型，她們的樣貌都很類似，而且還製作成了看上去和我們年齡相仿的模式；由於是家務型機器人，所以相貌都不會很寒磣——不，應該說都是很可愛的，皮膚上也不會像人類一樣留有痘痘和雀斑，所以根本挑不出什麼瑕疵。
“哇~好厲害……你們四個都好可愛哦，立刻就讓我心動了呢~”
“嗬嗬，你太客氣了，神樂悠先生。”
被悠誇獎的女仆機器人們分別作出了不同的反應，有平淡地接受的，有開始驕傲的，也有感到害羞的。
不隻是我這個跟不上時代的“土包子”，就連高城等人也表示出了驚訝。
“好厲害！真的是有‘心’的機器人啊！”
“是的……不過其實我們的‘心’也不過是程序編寫而成的東西而已，高城 鈴蘭小姐。”
“不要說出這麼沒有風情的話啦。話說回來，我們有做過自我介紹嗎？”
“沒有，兩位的身份我是通過連接網絡得知的，隻要攝像頭（指眼睛）捕捉到人的外貌，中樞處理器就會通過網絡找到這個人ID並顯示的一些基本資料。”
“原來是這樣啊，我也好想有這個能力啊……因為我總是隻能記住可愛女生的名字。”
悠像個笨蛋一樣感慨起來。
“你、你好！我叫宇佐美！宇佐美 琉依！”
宇佐美那緊張又慎重的自我介紹顯得有些笨拙，不過同時也彰顯著她的天真可愛。
“你好。抱歉沒有在第一時間做自己介紹。我是ZAXIS公司生產的RS07家務型人造人（Artificial person）試作型1號機——梅露。”
簡單的自我介紹過後，宇佐美就和那個紅色頭發的女仆機器人攀談起來，看來她真的挺喜歡這些女仆機器人。身為本日的主角的悠也加入了進去，他們兩人和那些女仆機器人有說有笑的，完全沒有初次見麵的隔膜——看來悠的社交能力就算是擺在人造人的圈子裏也能適用。
一開始我也打算和她們搭搭話，隻是後來發現自己真的很難插上嘴，我對女仆機器人這種東西真的沒有多少了解，即使好不容易說上兩句，也會很快地被無視掉，受不了這個氣氛的我悄悄地走開了。
當我以為我又會被習慣性地無視之時，居然有人向我搭話了。
“喂，古手川 信廉。”
粉色頭發的女仆機器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旁邊，事到如今我已經不用質問她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了。
“你，難道是女仆機器人控？”
“說什麼呢你？”
我可是有好好地在喜歡正常的人類女生的！
受到誹謗的我回話的語氣變得不太好，不過她看上去並不是很在意。
“如果不是女仆機器人控的話，為什麼要死皮賴臉地求社長讓你來參觀呢？”
就算真的有那種事也是悠的做出來的！別栽贓我頭上！
“我是被朋友帶過來的。”
老實說我現在很緊張，雖說在我旁邊的隻是人造人，可是由於長得太像人類了所以我不知不覺間就把她當成一個普通女生。
麵對陌生的女孩子的時候，我可不像悠那麼健談。
“你不去和他們說話嗎？”我指了指悠那一群人。
“那你又為什麼一個人呆在這裏啊？”
“我……”要是把實話說出來會很丟臉，於是我逞強地說道，“我沒心情。”
“是嗎……那我也是。”
哈？
我不禁轉過頭望著她的臉。
“你是不是在想‘一個機器人居然會說什麼沒有心情之類的話’啊？”
“沒、沒有！”
雖然我極力地否認，不過我想自己現在這個緊張的表情已經出賣了我了。
女仆機器人望向悠等人，說道：“明明我們都是家務型人造人，為什麼要像展品一樣給人類看啊？說到底，我們也隻不過是擁有自己想法的家用電器而已啊。”
就算是這副不爽的樣子，她也演繹得和人類女孩無異，真是足以以假亂真了。
在觸感方麵，是不是也和介紹中的一樣，和人類一摸一樣呢？
“喂——”
“杜露。”
“誒？”
“我叫杜露。”
“那個……杜露，能不能讓我……摸摸你的手？”
聽到我的話之後，粉色頭發的女仆機器人杜露望向我的雙眼，我反射性地移開了視線。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雖然我知道她的那對眼睛實際上隻是高精度攝像頭而已，但是我的潛意識還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女孩子……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我是不是太過冒昧了”。
在她看來我是不是很奇怪呢？
“諾，手。”
可能我真的想得太多，她很自然地把手伸了出來。
那隻纖細的手臂上依舊是沒有一絲瑕疵，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這隻手臂和普通人類的手臂有什麼區別。
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那麼，失禮了。”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那隻小手。
手掌中傳來了柔軟地觸感，體溫也不像我想象中那麼冰涼。
這麼說來，自從我懂事以來我還從來沒牽過女孩子的手，那麼我要以什麼作為標準才好？到底普通女孩的手是不是也是這種觸感呢？我根本無法分辨。
“怎麼樣？”
“啊？什麼？”
沒想到對方也在等待我的感想啊！
讓人家久等也不好，於是我隨便亂扯道：“很、很好啊。”
“哼~果然是這樣啊。”杜露“唰”的一聲把手抽了回去，笑嘻嘻地說道，“因為杜露是完美的女仆機器人嗎。”
她雙手叉腰，看那表情彷佛是在說“在多多誇獎我一下吧~”
別的先不說，“完美的女仆機器人”設定成這樣的性格真的沒問題？在我的印象當中女仆不都是聽話乖巧型的嗎？
“喲，原來在這啊，信廉。”
悠招著手向我走了過來。
——你過來幹什麼啊？快回去跟你的那幾個人造人扯淡吧……
很明顯我心裏的話沒有傳進他的心中，他鉤住我脖子，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還以為你幹什麼去了，原來是和在一個女仆小姐獨處啊~有一手嗎~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別亂說話。”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了站在悠身後的宇佐美。
“嘻嘻……”
注意到我在看她之後，她做出了一個調皮的笑容。
殺、殺傷力太大了，直視不能啊！
為了不讓自己的感情外露，我板著一張臉將視線移開。
其實她對所有人都差不多是這個態度，可是我的心裏還是不禁會產生“因為我是悠的朋友她才會對我和顏悅色”這種讓人心煩的想法。
“這裏太熱了，我出去吹吹風。”
“哦，好啊。”
悠爽快地答應了。他沒有說出什麼“我也陪你一起去吧”真是萬幸。
讓我意外的是宇佐美看上去好像不怎麼高興。
“那、那個！古手川同學！”
“嗯？”
突然這麼認真……我的身體都開始僵硬了。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啊？”
“哈？”
我和悠的腦袋上都打上了一個問號。
“沒、沒有啊。”
“可是，怎麼我感覺你好像在躲著我一樣……”
宇佐美像隻失落的鬆鼠一樣低下了頭，兔子耳朵模樣的發帶像是在反應主人的情緒一樣耷拉了下來。
原來我行為上的不自然已經暴露出來了嗎？虧我還自以為自己挺能藏起情緒呢。不過，她應該還不知道我暗戀她吧？
“什麼嗎~你誤會了，宇佐美同學。信廉他隻是在嫉妒而已~”
“什！”
要是我此刻是坐著的話，恐怕已經跳起來了。
為什麼悠要突然說出這種話！？
“嫉——妒——？”
宇佐美用那雙圓圓的眼睛裏滿是疑惑，看樣子還沒明白過來。
還有機會解釋！
“你別聽悠亂講，我說你這家夥到底在——”
還沒等我說完，造成我慌亂的罪魁禍首又開始講話了。
“信廉啊，是看到你跟我的關係不錯所以嫉妒了。”他加大了鉤住我肩膀的力度，“其實你根本不用在意的~在我心裏信廉的地位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啦。是吧，摯友~”
“哈……”
“嗯？”
搞了半天，原來說的是這個啊。
貌似還縷不清頭緒的宇佐美，可愛地歪著腦袋。
“誒~難道你是喜歡男人的？”杜露饒有興趣地望著我，讓我覺得很難受。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悠，拜托你別說這麼惡心的話了……”
我掙脫了悠的手臂，向展室的出口走去。他也沒有再追上來，而是開始向杜露攀談。
“呼……”
確認沒有人能看到我之後，我靠著牆壁站著，望著發著橘黃色光芒的吊燈。
“又一次……逃跑了啊……”
又一次，從宇佐美身邊逃跑了。真是沒有用啊……
她肯定不會喜歡上軟弱無能的我吧。
不過，即使我努力了，又能怎樣呢？
說老實話，我至今都沒有告白成功過。自從是遇上了悠之後，我曾向兩個女生告白過，結果得到的答複居然是“其實我喜歡的是神樂悠”，以及“對不起，要是在遇到悠之前遇到你的話，我說不定會喜歡你吧”。其中後者最讓我不能接受……難道你覺得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安慰嗎？這根本就是對著我的心髒來了個二連擊啊。
如果宇佐美也用這樣的方式拒絕我的告白的話……
“庫……”
光是想象，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捏住一樣難受。
“呼……幹脆就在外麵等他們吧。”
……
“可是，要怎麼出去啊？”
走著走著，我就發現自己迷路了。進來的時候因為有工作人員帶路，所以我我根本沒留意到這裏的路是有多麼的錯綜複雜。
還是回去找悠他們吧，要是被當成可疑人物被抓起來就不好了。
繞了幾個彎之後，結果發現我連回去的路都忘了，都怪ZAXIS公司內部的裝潢太沒有特色，每個路口都長得差不多，也沒個什麼標誌牌之類的引導客人。
還好我並沒有走得太遠，不久之後就聽到悠等人嬉笑的聲音，隻要順著聲音過去就能找到他們。
“嗯？這個是？”
不經意之間，幾個像是倒豎著的巨大的試管一樣的東西映入我的眼中並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每一個“試管”的直徑都超過了三米，高度約兩米。“試管”的數量總共有五個，其中四個是空的。
剩下的一個——
裝、裝了個人！？
不過，看到試管裏的人穿的女仆裝和她的極其罕見的銀白色齊肩短發之後，就打消了我“ZAXIS公司在幹什麼非法的勾當”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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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道是和杜露一樣是女仆機器人？
為了探討這個想法的真實性，我走了過去。
“試管”的外壁上，貼了一張醒目的紙，上麵用幾個黑體字體加粗的字標明著——
【ZAXIS公司開發：RS07係列試作型3號機 家務型人造人——妮露】
“果然是這樣啊……”
那麼，這幾個空著的“試管”應該是屬於杜露她們的吧。
“誒！”
“試管”中的女仆機器人動了一下，嚇了我一跳。
“原來是醒著的啊。”
啊，這種情況應該說“原來是啟動著的”比較合適吧。
她還是保持著雙手抱膝蹲坐的姿勢，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你好……”
“……”
根本就不理我啊，莫非是聽不到？
“嗨。”我向她招了招手。
她突然把頭抬起了一點點，用怨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果然還是聽到了啊……話說回來，我隻是打個招呼而已？為什麼要遭受冷眼的反擊？難道是打擾到她了？
為什麼她會一個人呆在這裏而不是和她的姐妹們一起在展室裏麵呢？
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有點安慰。
她也是“獨自一人”啊。
和我一樣呢。
我很想和她說說話，可是對方根本連一點想搭理我的跡象都沒有。
正當我思索著應該說什麼話題的時候，遊離的視線突然注意到了貼在她的產品號旁邊的一張小紙條。
上麵隻寫了一個單詞——
“缺陷品”。
原來如此……
因為她是缺陷品，所以不能拿出來展示嗎？因為不如別人，所以就隻能被放置在外嗎？
可是，就算如此，RS-07係列……不是稱為擁有“心”的機器人嗎？擁有“心”的話，就是自己會思考，擁有自己的感情的意思吧？難道開發人員就沒有考慮過，被貼上“缺陷品”的標簽，難道就不會難過嗎？對於自己被“否定”一事，難道就不會怨恨嗎？
如果換做是我的話……
在這個女仆機器人身上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隨著代入感產生的還有一團心中的怒火。在怒火的驅使下，我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舉動。
我把標有“缺陷品”的標簽撕了下來。
聽到了撕東西的聲音，女仆機器人把頭抬了起來，用迷惑的眼神看著我。
是的，她是有“心”的，所以才會做出這種眼神。
我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孩子氣。即使我撕了標簽，現實也不會改變。甚至連這個叫“妮露”的女仆機器人，也不一見得會高興。
不管是我，還是她，都不會因為這個舉動而擺脫“次品”的標簽。
是的，我這隻是任性的行為而已。
所以，我也會必須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
幾台披著金屬外殼的機器蜂擁而入，將我團團圍住。
【Freeze——】
冷酷的機械音從我四麵八方響起，我趕緊老老實實地舉高雙手。
“居然出動了這種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