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門室一直憧憬著自己的姐姐。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因為。
寺間造真白,從以前開始,就是一個令人安心的乖孩子。
擁有一位出色的母親,還有一個身份極高的父親,她沒有鬆懈一刻。
在任何方麵,都是被人羨慕的完美超人。
禮儀,行為,談吐,愛好,都不能讓人覺得她是一個僅有13歲的少女。
雖然英才教育剝奪了她大半的閑暇時間,但她的人際關係依然十分充實。
出席了許多宴會,社會名流的許多大人物她都能攀談幾句。
記憶力出色,能夠準確的叫出她所在學校裏所有“可愛”的女孩子的名字。
男孩子,誰知道呢?
大概是山田君吧?
(日本男性的名字中,山田是相當普遍的姓氏,就像中國的“張偉”。)
在她的印象裏,男人,小時候老是欺負女生,做著幼稚的事。成人時,帶著虛偽,那種不舒服的態度,令人反感。
在母親的影響下,她對男性有著近乎隔離的態度。
不出意外,她將在父母的熏陶下,成為三升市下一代的頂尖人物。
但她順坦的人生,在她12歲生日的這一年出現了轉折。
一直讓人覺得摸不透的父親,在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帶回了一個小男孩,並在宴會上宣布,他將成為這裏的養子。
當然,收養的事情,沒有和母親商量過。
本應該十分快樂的生日宴會,隨著父親和母親的爭吵生崩潰了。
男孩子僅僅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充滿著未知的恐懼,不安,然後,變成了灰色。
那種表情,寺間造真白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煩躁。
而那天晚上,自己少見的,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哭了,同時,內心裏出現了對那個男孩的怨恨。
接下來的日子,隨著那個男孩的到來,完全變了。
以這件事為契機,以前意見就一直不和的父親和母親關係極速的惡化,開始在小事上爭吵,同時,對待自己的態度也變差了。
得到老師的稱讚,測驗得到滿點,交際方麵出色的完成,原本會誇獎自己的話語,變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漠然。
寺間造真白的每一天,開始變得動蕩不安,最令她安心的地方,不再是家裏,而是學校。
那裏,能讓自己暫時的脫離家庭環境的壓力,好讓自己逃避。
而這個環境,也被那個男孩子的到來破壞了。
老師介紹這個男孩子名字的時候,自己才知道,他叫“禦門室”。
剛轉學過來,雖然和寺間造一家關係緊密,但態度十分拘謹和冷漠,幾乎就是一個怕生的孩子。
盡管男孩的存在一下就被班上的同學淡忘,但因為他的出現,男孩一些刺耳的標簽讓她令人安心的校園生活出現了裂痕。
「撿來的孩子」,「膽小鬼」,「得了失憶症」,「木頭人」。
同時,還有「真白同學的弟弟」。
終於,在某一次班上男生集體欺負他的時候,她忍不住把男孩拉了出去,然後狠狠地發了一頓脾氣。
「為什麼不反抗?」。
「這麼一點事都做不好?」
「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諸如此類的話語,平時不滿和積怨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語言也越來越過分,圍觀自己的同學們表情也發生了變化。
那個男孩子,僅僅是蹲下了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麵無表情地聽著。
瞳孔裏,是灰色的,沒有希望,仿佛已經死去的色彩。
意識到對他說什麼都沒我就用,寺間造真白放棄了,僅僅丟下了難聽的話,順便警告男生們不要再牽扯到自己,然後氣呼呼地走開了。
同時,氣憤地想著。
真的,是一個木頭人。
怎麼打都不會還手,一直保持著原來那副樣子。
然後隨著時間,被蟲子啃食,被遺棄而腐爛。
不去管他就好了。
但是,就像是放不下什麼東西,想讓自己去了解他。
他真的是木頭人嗎?
他沒有人類的感情嗎?
這一事件後,寺間造真白開始對這個男孩感興趣了。
開始,觀察這個男孩的一舉一動。
開始,尋找他表情的變化。
於是,寺間造真白的跟蹤行動開始了。
男孩依然躲在自己世界裏,漠然地看著他身邊發生的事。
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發呆。
沒有反抗,沒有嚐試,更沒有動力。
領他回來的父親,就像是忘了這個人一般,不再插嘴。而母親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他當成這個家裏的人。
在學校裏,就像路邊的一塊小石頭。
看到了班級地上的廢棄食品包裝袋,順手撿起,扔到垃圾堆放處。
早上班級裏花瓶裏的花朵,隻要枯萎,就找其他的野花代替,然後,發呆。
隻有那時,空洞的眼神才會有一點點溫和。
被其他男生欺負的時候,他漠然的任他們擺動,然後到水池清理傷口,貼上隨身攜帶的創口貼。
回家路上,看到某個母親拉著孩子的小手,說著“真拿你沒辦法”,然後買某個點心的時候,他會停住腳步,然後回頭,找另外一條路回去。
如果看到流浪的小貓和小狗,會蹲下來,無言的和它們對視。
當然,被他們抓傷或者咬傷也是正常的事。
孤單,脆弱。
被海風一吹,似乎就要倒下了。
——可憐的孩子。
不知什麼時候,寺間造真白如此想到。
而自己擁有著比他多的多的東西。
這個世界,原來這麼不公平嗎?
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的影子,寺間造對他的怨恨和憤怒,慢慢變成心痛和關心了。
開始提前阻止準備欺負他的男生,應付老師對他故意的刁難。
幫著孤單的他做一些掃除。
同時,也嚐試著和他說話。
男孩看她的眼神也開始變化了。
從不理解,疑惑,警戒,慢慢變成了習慣。
開始習慣這個女孩的溫柔。
而不知何時,寺間造真白那一點可憐的閑暇時間,全部花在了與少年相關的時間上。
一段時間後,父親提出要把這個男孩送進「神戶家」學習體術,當然,小學的課程有兩天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