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更加疑惑了,他向老者作揖問道:“這其中有何緣由?還望老丈告知,以解在下心中所惑。”
老者拿起身旁的一杆老煙槍,把煙嘴往往嘴裏一塞,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將煙輕輕吐出後,老者才雙目無神地望向遠方,緩緩道:“那姑娘叫江雪瑤,今年十八歲,會些醫術,但並不以此謀生。她每個月都會繡一些繡品去鎮上賣掉,因為她的手藝不錯,所以往往能夠賣個高價,日子倒也過得富足。”
“老丈,這和她買菜不用錢有何聯係?”旅者有些急了,他打斷老者的話催促道。
老者瞥了一眼旅人,輕哼了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沒耐性!你來這綠柳村見到那李家大宅了吧?”
說到李家大宅,旅人立馬興奮了起來,他雙眼放光,手舞足蹈:“見到了,見到了,那宅子可真是氣派!先別說這宅子占地廣,單是爬在院牆上看進去,宅子的園中一角就讓人大開眼界!亭台樓閣、飛簷碧瓦、瑤花琪草,真真是恍若人間仙境。我看那富麗堂皇的程度,比之京城的王爺府第都不逞多讓。”
“那房子本來是姓江的。”老者歎了口氣,“十年前大旱,村裏鬧了饑荒。當時年僅八歲的雪瑤遣散家裏的仆從,將房子賤賣,又將賣房子的錢買了糧食,才解了綠柳村的饑荒。那年大旱,臨近的幾個村裏就隻有我們綠柳村沒餓死一個人。可以說,現在綠柳村每戶人家的命都是她救的。大家都記著這個恩情,所以她才能買菜不用錢。不過這孩子脾氣也倔,從來沒白拿過一次,每次都會付錢。就算是我們不要,等她走後也能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偷偷留下來的錢,每次都要比原價高上那麼三成,弄到後來大家也隻硬塞了。”
旅人一臉狐疑:“老丈你莫非是在誆騙我?這世上誰家八歲孩童這麼果決,更別說有哪戶人家讓一八歲孩童當家做主。當真是天方夜譚!”
“沒見過世麵別亂說!”老者有點生氣,“我們村在雪瑤出生前,連著下了好幾天的大雪。那雪積得厚喲,都快沒過我的腳了!當時整個村裏的人都以為會遇到雪災,沒想到雪瑤剛一出生,這天啊,立馬就放晴了!若說隻是如此還算是巧合,但據給雪瑤接生的那個穩婆說,雪瑤出生的時候,整個產房都彌漫一股不知名的花香,這可真的是天生祥瑞。這帶著祥瑞出生的孩子,你說能不聰明?”
“那也隻是聰明而已,這世上聰明的多了,我就沒見過哪個八歲的孩子能賣自家房產!”旅人依舊不信。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這麼……”老者氣的從地上坐起,長煙杆直指旅人的鼻頭,“哎……”
老人歎了口氣,又抽了一口煙,情緒有些低落:“這雪瑤心好,可就是命苦,四歲時沒了娘,七歲時她爹給她留了張房契、幾間鋪子、幾十兩銀子後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這麼多年連個音訊都沒有。沒想到他爹剛走一年,這裏就發生了大旱。雪瑤賣了房子幫我們度過災荒,將鋪子留下來準備以此為依靠。哪曾想那些鋪子裏的掌櫃欺她年幼,趁著災年將鋪子賬麵上的現錢全都卷走,帶著妻兒老小北上京城逃荒去了。後來縣衙走水,檔案被燒。衙門書吏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沒人幫,重整檔案時就把她鋪子的官契給改了戶主,等我們知道的時候,想改也來不及了。”
“這契不是衙門和戶主人手一份?”旅人一下找出不對的地方,“那為何不拿鋪子的契約去衙門?”
老人煙抽得更厲害了:“還不是怪她那糊塗爹!這鋪子,他簽的是單契,隻在衙門裏存了案。”
“這世道,當真是好人沒好報!”旅人低聲感歎,卻未曾想激怒於老者。
老者突然直接抄起起手中的煙杆,“啪、啪”直往旅人頭上打。旅人又驚又怒,但顧念在老者年老體弱,便不敢還手隻能連連大喊:“老丈饒命,老丈饒命。”
“你才沒好報!你個不會說話的二傻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見旅人沒有還手,老者下手的力道稍稍變輕了一點,“要說好人有好報,知道嗎?”
旅者突然腦中靈光一現,頓時明白了老者為何打他的原因,當下大喊:“那江雪瑤定能得好報,以後定能嫁個好人家,婚後夫妻恩愛和睦,子孫滿堂。”
聽到這話,老者才笑著坐下,繼續抽煙:“哎,兀那外鄉人,你要不要買個萵苣,今個我心情好,給你便宜點。”
旅人沒有回答,隻是朝江雪瑤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後,便向老者拱拱手告辭了。隻見他動作迅速地穿梭於綠柳村的小巷中,沒過多久便在一大門緊閉的大宅門前站定,他在門上輕叩三聲,兩聲長一聲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