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她輕喚,感覺到他在親吻自己的額頭,臉上不由又是一陣潮熱。
他的聲音此時微有沙啞,“不要說話。”他更擁緊了她,下巴抵住了她的額頭,細碎的胡碴子把她硌得刺癢生疼。
她再次閉上了眼睛,然而,卻再難享受這份寧謐,耳邊聽到殿外傳來方公公的聲音:“皇上,奴才有要事相稟。”
感覺到他從喉中輕喘了一下,語意不悅道:“等明日再稟!”她輕輕仰起了首,眼睛已適應了殿中的黑暗,朦朧中可看到他睜開了雙眼,緊皺眉頭。
殿外靜默片刻,惶恐的聲音再度響起:“皇上,此事,事關重大,有待皇上前往定奪。”
她半撐起身子,柔聲對他道:“皇上,不如便聽聽是何事罷?”
他歎了口氣,鬆開了抱著她的手,坐起來向殿外揚聲道:“到底有何事?”
方公公道:“昭華宮主事太監小靖子於歆靈宮中斃命,死因有疑,皇後娘娘特派人前來恭請皇上前往審理此事。”
寧媱聞言,頓時一驚,轉臉看著禎文帝,隻見他不甚在意地說道:“小靖子為皇後的宮人,由皇後自行審理便是。”
方公公似是猶豫了一下,又道:“皇上,據皇後娘娘的口信,意指小靖子之事,與阮婕妤有關。因此,才鬥膽前來恭請皇上前去審理。”
禎文帝臉色一變,不由連連輕咳起來,雖沒有答話,卻已作勢要下榻更衣。寧媱忙喚人進內點燈,一邊侍奉禎文帝更衣,心內早已是疑惑叢生。
到得昭華宮內,看到殿中綾架以備,架上一具用白布蓋掩的身軀,該是靖公公的屍首。他皺起眉來,向皇後擺了一下手,示意不必行禮,道:“怎麼又生事端?”隨行的寧媱則施施然地向皇後行了禮,適時退開了一旁。
皇後臉呈愧色,斂目道:“事端頻頻多生,臣妾自知有罪。此次之事,還請皇上把臣妾一並治罪!”
禎文帝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道:“罷了。你且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後在他跟前跪下,道:“按理原不該把這奴才的屍身停於殿中,衝褻皇上聖體,但由於小靖子身上有著諸種疑事關鍵,臣妾便鬥膽為之。請皇上恕罪。”
寧媱聽著皇後的話,眼光落在那白布蓋掩的屍身上,暗懷揣測。
禎文帝低咳了一聲,道:“你平身再說,屍身上到底有何關鍵?”
皇後站起身來,轉頭吩咐內侍把白布掀開,隻見靖公公雙目圓瞪,麵目間的恐懼兀自不散,臉上及上半身那凝固了的深紅血塊讓人觸目驚心,胸前落出的一角紙狀物事,也被血染了色。
皇後的神色在看到靖公公的屍首後變得悲怮,她雙眼微濡,顫聲道:“小靖子侍奉臣妾多年,如今竟然……”她吸了口氣,似是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皇上,小靖子的屍首是在歆靈宮發現的,內侍發現他的屍首後,臣妾馬上命人徹查是夜曾往歆靈宮之人,沒想到,竟查出廖太醫曾奉阮婕妤之命,連夜進宮,私自前往歆靈宮。”
禎文帝訝異道:“廖太醫?”
皇後點了一下頭,轉身看著靖公公的屍首,沉聲道:“臣妾還在小靖子手中發現了一封信函,足可證明,他如今斃命,與廖太醫有關。“她頓了頓,一字一眼地續道,“也與阮婕妤有關。”
寧媱驚疑地看向皇後,隻見她伸手指往靖公公的左手,循勢看去,才發現靖公公左手握成拳,緊緊地抓著一張紙箋。
皇後道:“臣妾未予妄動小靖子的屍身,看到了他手中的這封信,臣妾更是不敢擅自審理此事,所以才維持了小靖公屍身的原狀,待皇上前來定奪。”
禎文帝沉吟了一下,目光微凜,道:“把此信呈上。”
內侍依言把靖公公手中的紙箋小心取下,遞呈給方公公,未等方公公傳遞,禎文帝便從他手中取過了紙箋。
細看之下,紙箋上應被撕去了一半,上書:奉阮婕妤之命,要事秘議,避人耳目,酉時,歆靈宮。
信下一個模糊不清的印鑒,正好在撕裂之處,隻餘了一半,隻隱約可看清非名號刻印,該是一個小圖案。
寧媱看到禎文帝的神色在讀信後變得陰沉,不覺更為驚心。轉臉發現皇後正把目光向自己投來,哀戚的臉上隱隱地透露出一股淩厲。她忙垂下了頭,眼光落在靖公公屍首身上,緊盯著靖公公懷中露出的那一角物事。
禎文帝把信在往手心一收,冷聲對皇後道:“傳廖太醫!”
皇後忙命人去傳,一會兒後,廖太醫容色不安地步進了殿中,看到綾架上的屍首,更是變了臉色。
行過禮後,他在殿內站定,眼睛不敢往上看,隻茫茫地盯著地上。腦中,不斷地回想著今夜所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