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雨看得張大了嘴巴,她不是因為見到這麼一群抬著古老轎子的人感到奇怪,隻是這些人本身就十分詭異。薄霧之中,辛雨靜靜地觀察慢慢走進的這一對人,手持燈籠的兩個女子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但是她們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點著一點血紅色的朱砂,通紅的嘴唇、慘白的麵頰沒有任何表情。轎子下麵的八個轎夫吃力地抬著轎子,埋頭沉默地走著,仿佛轎子裏麵的不是什麼嬌娘,而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這八個大男人喘不過氣來。轎子頂上紮的那一堆花什麼顏色都有,微風吹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紙人!”等到他們走近了的時候辛雨才看清這些人隨風而動的單薄的身子,他們在風中微微搖晃著,一陣風吹來就微微後仰。辛雨的腦袋裏嗡的一聲,這根本就不是什麼人,甚至連死屍也不是,這是活脫脫的站起來的一群紙人!
農村地方的葬禮依舊很傳統,在死人下葬的時候除了燒紙錢之外還會燒各種各樣的紙做的器物,有丫鬟侍女、有金銀器皿、也有的燒電視轎車、豪宅駿馬的,人們相信死者生前不能享受到的東西如果能燒給他的話,他在九泉之下就一定能享受到。眼前這些,莫不是祭奠死人用的紙人……
這一對紙人若無其事地走著,窸窸窣窣的聲音讓辛雨從頭癢到腳趾。約莫過了十多分鍾,他們才抬著那頂沉甸甸的轎子緩緩地走了過去。
辛雨在土牆後麵呆若木雞,這究竟是怎麼一個情況!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一群行進中的紙人,可是紙人又為什麼會動呢!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辛雨向不遠處望去,還能看見那一隊紙人中燈籠發出的微弱的亮光,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指引,至於會到哪裏就不得而知了。
梅子蹲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辛雨的衣服卻幾乎要被汗水濕透了。梅子嘿嘿傻笑了一陣咬著手指頭說道:“他們走啦,走啦!還會回來的!”辛雨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這荒郊野外的,身邊跟著一個神誌不清的瘋子,真是要命。那些詭異的紙人光是想想就恐怖,雖然從來都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辛雨真的有些怕了。
“走啦---走啦!”梅子突然站起身來,她衝著紙人前進的方向指指點點,傻笑了一陣,突然向那邊跑了過去。
“梅子!”辛雨想攔著她,哪料到她跑起來簡直不要命,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走遠了。她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隻得追了過去。
辛雨追到隊伍的後麵卻怎麼也找不到梅子的影子,突然有人捅了她一下,她渾身一個冷顫,一回頭,原來是梅子。梅子不聲不響地跟在紙人的後麵,她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一個別說話的手勢。辛雨一頭霧水,隻得低著頭跟在紙人的後麵。離得這麼近,她越發能看清紙人的臉了,隻見身邊一個侍女麵如蠟紙,紋絲不動的眼球、緊閉的嘴巴和微微有些塌陷的鼻子。她埋頭走著自己的路,完全不理會周圍的一切。
辛雨和梅子跟著隊伍一路走過,周圍的一團霧氣把她們連同這些紙人完全遮擋起來。腳下原本凹凸不平的土路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變得平坦了,那些煩人的雜草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這一路走來,竟然前所未有的順暢。辛雨幾次想拽著梅子離開這個隊伍,哪料到梅子鐵了心就是不走,而且每次當辛雨拉她的時候她總會指指前麵那頂轎子做出一個驚恐萬分的表情,辛雨隻好作罷。
走著走著,前麵突然變得明亮了。在一個像是廣場的空地上正站著許許多多跟隊伍裏的人一樣的紙人,他們有人手裏提著一把把燈籠,在黑夜中發出淡黃色的光。而在他們的頭頂上,正懸掛著另一盞巨大的燈,這盞燈發出耀眼的白色的光,甚至勝過了今天的太陽。辛雨抬頭隻看見白花花一片,至於這盞燈長什麼樣子,掛在地方她完全看不清楚。這些微弱的光聚集在一起,這些紙人們都抬著頭十分敬仰地看著那頂無比沉重的轎子,臉上原本就很僵硬的表情更加僵硬。
轎子輕輕地落下了,一個紙做的轎夫壓低了轎子。簾子被緩緩地掀開,一個女孩慢慢地走了出來。隻見她身穿一件鵝黃色的打底衫,黑色的打**,頭發上還有未幹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