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奧·布斯卡利亞佚名譯
在生活當中,有太多珍貴的東西,我們視之為理所當然,無法完全了解它的價值。直到它們以某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才會被理解。
在生活當中,有太多珍貴的東西,我們視之為理所當然,無法完全了解它們的價值,直到它們以某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才會被理解。我媽媽的湯罐就是如此。
我似乎還能看見它端坐在火爐上——一個藍白相間的彩色瓷釉罐,裏麵的東西正在沸騰,蒸汽像從活火山口噴發出來的一樣升騰起來。當我走進後廊,彌漫的芳香不僅讓我垂涎三尺,還讓我安下心來,不論媽媽是否站在湯罐邊,拿著一柄長木勺在一旁忙碌,我都知道自己已經到家了。
媽媽的意大利濃菜湯並沒有依照菜譜,而是一直在改善,這是他們家世代相傳的秘方,她少年時代在意大利北部的皮埃蒙特山脈的時候,就從奶奶那兒學會了。
對於我們這樣一個大移民家庭來說,媽媽的湯是我們免受饑餓的保障,也是平安的象征。它的配料自然由廚房裏的東西來決定,而且,湯的成分也顯示出了我們家的經濟狀況。用蕃茄、意大利通心粉和麵條、豆子、胡蘿卜、芹菜、洋蔥、玉米和肉等燉成的濃湯,表明我們布斯卡利亞一家一切順利,而像水一樣稀的湯則說明我們現在處於困難時期。我們家的食物永遠不會被扔掉,那是對上帝的不敬,每種食物最終都要放到媽媽的湯罐裏。
對於媽媽來說,熬湯的準備是非常神聖的。烹飪是她對上帝眷顧的一種慶典。她懷著感激,虔誠地將每一片番茄、每一塊雞肉放進湯罐裏。“天空還是一片黑暗,她就起床了,為她的家人準備食物。”
無論何時,當我讀到《聖經》中的這句話,就會想起媽媽。
但是,媽媽的湯罐曾一度成了我困窘的源泉,因為我害怕它會使我失去一個新朋友索爾,他是我在學校新結識的一個男孩,瘦瘦的,頭發很黑。對於我來說,他是一個特殊的朋友,因為他爸爸是一個醫生,他們住在鎮上最好的公寓區。索爾經常邀請我到他家吃飯,他們家有—個廚師,穿著白色的製服,在一個有著鋥亮鉻合金和光潔廚具的廚房裏工作。食物都很好,但我覺得味道平淡,沒有我家那被熏黑了的湯罐燉的食物那種令人舒心的滋味。而且,與食物一樣,就餐的氛圍也了無生趣。一切都很拘謹!索爾的父母都很客氣,但言談之間透出做作和沉悶。而且,沒有人擁抱!我看見索爾和他父親最親密的舉動就是握手。在我們家,男人、女人、男孩和女孩之間經常擁抱,如果你沒有親吻媽媽,她就會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但是,在我生命中的那段時期,這一切都令我難堪。
我知道索爾想到我家吃飯,但我實在不想這樣。我的家這樣與眾不同——再也沒有其他小孩子的家裏有一個這樣的湯罐放在爐子上,也沒有誰的媽媽看見你進屋,第一個舉動就是讓你拿著湯勺和碗坐下。“在美國,人們都不會這樣做。”我試著說服媽媽。
“噢,我不是人們,”媽媽自豪地反駁道,“我是羅西娜,我的蔬菜通心粉湯隻有傻子才不想吃呢!”
終於,索爾明確地問道,他是否可以到我家來。我隻好答應了。
我知道媽媽一定會非常高興,但是,我卻焦慮不安:跟我的家人一起吃飯,一定會讓索爾頭也不回地走掉,我相信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