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特在離開廠區大樓後這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的走出大門,來到廠區門口不遠處的電車車站。換上便裝的他,帶著一個帽子,故意壓低帽簷朝著廠區的深處走去。
他走過最前麵的裝備區,來到了港區附近,遠處的港區依舊繁忙,耀眼的探照燈打在一艘艘停泊著的貨運飛船身上,巨大的起重裝置自顧自地快速運作著。白色的蒸汽煙霧從那邊地上,牆上,船體上,幾乎無處不在的散熱孔中排除騰空而起直至消散。
舒伯特快步走著,下意識的轉頭看著遠處港區的情形,不一會他走進了一個鏽跡斑斑的站台式,他站在月台的邊緣扶著透明的欄杆伸出頭,看向軌道的遠處。身邊時不時經過一群群穿著二圈工作服的工人,他們從他身邊走過,談笑風生,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舒伯特的存在。
“嗚!”一聲響亮的汽笛聲從遠方傳來,緊接著列車車頭的大探照燈的白色光芒開始照進陰暗的站台,雖然是懸浮式的列車,但還是不知從哪裏傳來列車製動時的“吱吱”聲,夾雜在列車底部與軌道接觸時的“嗡嗡”聲,讓人感到一些不悅。
車門打開了,聊著天的二圈人一下子都擠了上去,談笑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也將舒伯特一起推進了車廂。又一聲汽笛聲,列車發動,往著工業區的更深處駛去。
那些從二圈來到澤瓦的技術工人,終究在這裏還是隻能獲得外來務工人員的待遇。根據澤瓦務工法的第二文明圈特別條例,從二圈來的技術工人在未經得批準的情況下是不得離開工業區的大門的。相應的在工業區的一大塊位置上,也專門為他們劃歸了自己的生活區。這塊區域和廠區距離不算太遠,兩個區當中隻是隔著一個飛船停泊區,如果工人搭乘廠區內自帶的快速列車的話大約十分鍾就能到達居住區。
這塊居住區從外觀上來看與其說是務工人員的臨時居住地,倒不如是用“殖民地”這個詞更加貼切。與澤瓦當地建築風格迥異的房屋密密麻麻地在這塊地上矗立著,街道隻能夠勉強的在群樓中彎曲前行。因為曆史的原因第二文明圈一樣使用著跟法瑅納文明一樣的文字,隻是跟法瑅納方麵對文字考究地書寫方法不同,這裏文字書寫格式讓人有種草草了事的感覺,各種不停閃爍著的霓虹燈招牌在這裏一條條略顯局促的街道兩側招攬著顧客。
這些店家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最初第一批二圈人來到這裏的時候會經過十分嚴格的盤查,並不允許攜帶任何二圈的食物或者是“被認為是不被本文明體係所接受的物件”(當時的海關條例上所使用的詞彙)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法瑅納方麵隨著用工量的不斷上升,伴隨著好幾次大型務工人員入港潮,和與之數量相等的居住區擴建,一些“走私品”也順著潮流混進了這裏。但這些“走私品”大多是也是些在澤瓦無法吃到的二圈民間美食,或者是二圈的一些文化物品,最多的也就是情色雜誌一類的東西。因為每個在這裏的二圈人都了解,在這裏打工是為了給二圈換取發展所需要的礦產,能源,等一係列資源,如果不合法的事情做的太過火,自己也將很快走上毀滅的道路,總體來說“走私品”這一東西在這裏也不會成為太大的禍害。
當黑市在居住區已經遍地都是的時候,澤瓦倒也並沒有製止,反而倒是解除了一大堆原本被列在禁止名錄上的物品,讓他們可以變得合法化。在一個任何物資幾乎都是分配供應的社會中,這並不是一件特別難易理解的問題,畢竟如果使得二圈人的物資可以自給自足的話,可以為澤瓦方麵減小不少的壓力。時間一長便早就了現在的這一局麵。同時二圈的居住區也逐漸變得更為自治,澤瓦方麵僅僅隻是象征性地在當地駐紮了很小規模的城市治安維持部隊,而且大部分已經完全融入了“當地的生活”。居住區中的大部分人都過著白天和晚上完全不同的雙重生活,白天也許還是一個規規矩矩的機械工,在網上也許就是一個靠投機倒把,靠黑市生意擁有自己小金庫的男人。
舒伯特混在人群中擠出了列車,雖然在這個星球上也已經生活了8年,但是這個居住區他隻是第三次來,最近的一次也要追溯到兩年前因為一個二圈員工猝死在工廠,工會派他來這裏做一些善後工作。
“真是跟以前完全不同了。”他被人流擠出了站台,他抬頭看著這個跟澤瓦居住區相比更顯得“熱鬧”的城市。
舒伯特在狹窄的街道中盡可能的運用他所有的感官收集著情報,但說實話他還是跟著感覺在走,盡量嗅出情報的“味道”。
“卡琳,今天你先回去吧。”
“怎麼了,長官?撒爾斯找你有什麼事情?”
“這件事情……嘛……你還是不用太知道的好。”
“誒……不要這樣,幫你處理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啊。”
“……”阿西裏克心裏十分清楚,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如撒爾斯所擔心的那樣,那麼在法瑅納內部就一定會有暗中幫助的某個勢力,進行調查的話,被這些人盯上的可能性極大,無論他們想要什麼,但他們絕非善類,被他們發現的話,能不能活著脫身都是一個疑問。
“……”阿西裏克皺著眉頭,站起身子,走了兩步,“不,不行,你不要再過問這件事情了,回家去,忘記這件事,這是命令。”
“但……”
“不許再說了,這件事情到此結束。”
“好的……長官……那麼我先告辭了,明天見。”卡琳說完便把桌上的文件大概整理了一下,拿起桌上自己的身份牌,掛在胸口,跟阿西裏克鞠躬道別後便推門離開了。
然而在卡琳道別的時候阿西裏克正好轉身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並沒看見,但卡琳也沒有太過在意,也就順著情報部大樓裏的玻璃走道走道大樓中間的回旋樓梯邊,回頭看了眼阿西裏克的辦公室,辦公室的外牆玻璃已經被調成了不透明模式,她在心裏默默地為她愛著的人祈禱了下,便快速側身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