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1 / 2)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難得清晨停了雨,四周都還滴著水,嬴墨央剛走到中庭,卻看到鳳臻興致勃勃地擺了書案,鋪了紙張,丫鬟在一旁伺候著,提著筆不知在寫些什麼。

打著哈欠走過去,探頭一看,不僅皺了眉:“都寫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鳳臻像是這時才發現他在似的,退了一步,似乎想伸手把紙收起,手淩空停著,才胡亂一笑:“今天起來興起,讓人擺了紙,又想不到寫什麼好,聽她念的句子,就寫了下來了,對吧?”他笑著問一旁的丫鬟。

丫鬟連連點頭。

嬴墨央狐疑地看著兩人,好一會才笑著對那丫鬟道:“行了,下去吧,就會包庇你們主子。”

丫鬟應聲退了,鳳臻才問:“怎麼起得這麼早,不多睡會?別以為雨停了天就不冷了,穿這麼點衣服。”

一見他又要開始念,嬴墨央笑著搖頭:“行了行了,夠暖和的了。”揚了揚眉,“那位皇後娘娘,對你不薄啊。”

鳳臻笑看著他:“我好象聞到了些味道了?”

“什麼?”

見嬴墨央一臉迷糊地看著他,好一會,鳳臻才若有其事地皺眉道:“酸酸的……”

“找死!”

看他揮手要扔出些什麼的樣子,鳳臻連忙跳到一邊,笑著求饒道:“沒有,開玩笑,開玩笑!不說了,墨央,你來看,我的字,有進步吧?”

嬴墨央也不跟他計較,走近一步,端詳了一會,道:“柔情不足,蒼勁有餘,字是漂亮,卻不合詩的意境。”

鳳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卻道:“我說,一直就聽你評我的字,就是沒見你認真寫過一帖。幹脆今天就寫一下吧?”

嬴墨央怔怔地看著遞到手中的筆,沒說話。

“寫你常寫的就可以了。”

“常……寫……”蒼然一笑,嬴墨央搖頭,“算了,寫了掃興。”

鳳臻看他的樣子,裝作不懂:“掃興什麼,隻是練字……難道,你隻會評,不會寫?”

嬴墨央歎口氣:“師兄,你真是……”話沒說下去,手中筆沾了墨,淩空頓了頓,終於提手,一氣嗬成。

相思織就葉成秋,皇鍾絕處數風流。便因眼底長離恨,直道人間有白頭。千金繡,珍珠裘,不及斷腸新杯酒。信知舊年人已沒,未肯遺恨未肯休。

寫罷,筆一扔,他卻把紙卷成一團,棄到一旁,笑了笑:“就這樣吧,本以為不會再寫了。現在寫來,也沒那個心情了。”

鳳臻應和著,一邊悄悄地將那紙又揀了起來,藏進懷裏。

又聽嬴墨央淡淡說來:“從前讀到‘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時,總是覺得太癡。偶然想著,若有離恨,也不過為了廝守。白頭……該是白頭到老的白頭。所以把詞改了,隻是現在……原來不是。”

鳳臻壓著衣服的手緊了緊,那張紙便在衣服裏微微作響,他搭不上話。

——未肯遺恨未肯休。

見他不說話,嬴墨央抱歉地笑了笑:“就說了會掃興。換一個吧?”

“是掃興,看你怎麼補償?”

嬴墨央無辜地瞪著他:“你還耍賴啊!明明是你要我寫的。”

“不管,你現在吃我的住我的,掃我興了當然得賠!”鳳臻笑嘻嘻地回視著他。

嬴墨央揚揚眉:“行行行,不吃你的不住你的,我走好了。”

見他頭一甩要走的樣子,顯然就是威脅,鳳臻哭笑不得:“嬴墨央!跟個耍賴的人耍賴,你要臉不要啊!”

嬴墨央得意地看著他:“從小到大,你哪次贏得過我的?還耍賴!學這麼久都學不乖。說吧,有事要我做吧?”

鳳臻笑著拿出一幅錦緞,上麵曲曲折折地畫著黑線,密密地布滿了小小的標記。

“陣法圖?”嬴墨央愣了愣,抬頭看他。

鳳臻拉著他在一旁樹下坐,一邊道:“是師父留下的那些書裏發現的,怎麼看都看不懂,你比較擅長,所以問你。”

“怎麼了,又對陣法感興趣了?以前讓你跟我一起學還不願意呢。”嬴墨央一邊取笑著一邊細細端詳起那圖。“這是……”

鳳臻笑著道:“看來你是看懂了?這陣法圖還附著典故,就是一千多年前以三千兵士破二十萬大軍的故事,我就是看著不信,才拿出來看的,就是看不懂。”

嬴墨央又看了一會,笑著道:“那得一千多年前才辦得到,這圖若放到現在,就不管用了。”

“是麼?那為什麼一千多年前就可以?”

嬴墨央笑著搖頭,站起來取過筆墨,一邊在圖上勾畫一邊道:“現在若要用上,這裏非得改,還有這裏,三千不夠,至少五千吧……”

鳳臻聽著他說,漸漸的,心神便不在圖上了,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臉的輪廓,專注的眼神,似笑非笑,就如同多年前在花靜山上的一般。

隻是,很多東西都已經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