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尼克,放開他。”特裏和尼克放開他,但仍然站在近旁,以便阻止他返回房間。特裏深吸了一口氣,控製住脾氣。“聽著,先生。如果那個年輕女子死了,我們需要做筆錄,而且必須在警察局進行。我的車停在外麵。我們不如現在就去警察局把事情做完。”
兩名警察鐵塔般站立在年輕男子麵前,顯得他出奇地矮,大概隻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二之間。有那麼一刻,他像是要大打一場;但很快,他像一隻被激怒的雄雞,聳了聳肩,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好吧。反正這裏沒我什麼事了。”
尼克陪他走出醫院,送他上車,沿途都是護士、躺在擔架車上的病人,還有等著看病的人。特裏轉身看到了跟著他們來到走廊的特蕾西。她看上去驚魂未定。
“他會投訴的,長官,如果你不注意的話,”她說,“他明白自己的權利。”
“哦,當然。明白權利,但不懂責任,”特裏邊整理自己的夾克邊說,“還沒禮貌。天啊,你聽到他對那個女人說的話了嗎?”
特蕾西木然地點點頭。“她聽聞死訊的方式太……”
“沒有什麼好方式,”特裏沮喪地說。“但那是我見過的最糟糕的方式。”他意識到救護車司機和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正注視著他,於是從汽車旁走開,想整理一下思緒。這地方就從沒發生過好事嗎?他感到怒火上湧——這是因為那個年輕男子的惡劣行為,還是和瑪麗的死有關?他多麼想為她報仇,但不是用這樣的方法。如果他打算把工作做好,就得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他深吸一口氣,抱歉地朝特蕾西笑了笑。“好了,恐慌過去了。聽我說,特蕾,回去看看是否可以了解一下那個女人的情況,好嗎?最起碼,她需要同情。你去安慰她,這點你比我做得好。我要去對付那家夥。如果是謀殺,肯定是他幹的。畢竟,她單獨和他待在公寓裏,不是嗎?”
“隻有她和他。”特蕾西點了點頭。“好吧,長官,我去看看能做些什麼。”
“我很抱歉,沃爾特斯太太,”凱瑟琳一緩過來,年輕醫生便說,“我想……既然他是她的男友……”
“我想見我女兒,”凱瑟琳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向簡·米勒護士,絕望地說,“求你了,她在哪裏?我需要知道。”
“好的,當然。”特蕾西·利瑟蘭一路看著醫生把她領出去,穿過走廊,來到那個放有醫療器械和床位被遮擋住的房間。他拉開屏風,走到床邊,彎下腰,把她女兒臉部周圍的床單輕輕撫平後掀開,好像這樣做至關重要似的。“請吧,沃爾特斯太太,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米勒護士會確保你不受打擾。我很遺憾。”
“噢,天哪。”凱瑟琳俯下身子,把臉貼上女兒的額頭,仿佛想用自己的血液來溫暖它。然後她退開一些,發現這張臉已經比活人的臉冰冷許多,也蒼白得多。謝莉的皮膚很白,卻完全不像床單,而像——牛肚。謝莉的音容笑貌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她不由得戰栗起來。這是一副死軀,是一具流盡血液的肉體,根本不是她的女兒,再也不是了。她伸出手,把女兒毫無生命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手中,感覺到這隻手軟弱無力,永遠也無法做出回應,她的皮膚也在慢慢變硬。
“哦,謝莉,謝莉……”她埋頭哭泣,眼淚滴到那隻永無知覺,隻會漸漸腐爛的手上。“謝莉,你去哪兒了?”
謝謝你,頭兒,特蕾西·利瑟蘭一邊在門口注視著裏麵的情形,一邊想,我究竟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