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病理醫生(1 / 3)

薩拉的第一位證人特裏·貝特森描述了他和偵緝警長利瑟蘭搜查大衛公寓的過程。他們發現謝莉的衣物散落在客廳的地板上,在血跡斑斑的浴室裏,還找到了一把沾滿謝莉鮮血的菜刀。在他之後出庭的是病理醫生阿諾德·塔克曼,他雖步履有些蹣跚,卻快速走到了證人席上,單憑記憶重複了一遍誓詞,絲毫未理會庭警舉在他麵前的詞卡。這個滿頭白發的瘦削老人雙手緊緊地抓著證人席,注意力全都轉到了站在那裏等他講話的薩拉身上。那副金絲邊眼鏡將他的眼睛放得很大,他全神貫注地盯著薩拉。薩拉瞬間感到一絲不安,如同突然被畫眉鳥發現的蟲子一樣。

“請您在法庭上陳述下自己的姓名及資質吧。”

“我是阿諾德·塔克曼醫生,是名顧問法醫病理醫生。”

“那您從事法醫病理這一行有多少年了?”

“三十九年了,年輕女士。”

這個執拗的老人很可能是要給她個下馬威,但薩拉莞爾一笑,權把這當作讚美之詞了。畢竟,年齡是相對而論的,這個老人在薩拉出生前一年就已經開始從事病理這個行當了。

“那麼您的經驗一定很豐富了,醫生。據我所知,您為謝莉·沃爾特斯做了屍體解剖,您可以在法庭上總結下您的解剖結果嗎?”

“當然可以。死者是一名約二十歲的年輕健康女士。她由於手腕割傷,尤其是右腕的尺動脈被刺穿而導致失血過多。她的肺內有血水的痕跡,嘴裏和喉嚨殘留有粉色泡沫液體,這些都是溺水的典型症狀。除此之外,我注意到,她頭部及頸部周圍有一些皮下瘀傷,右臂上有條環形的瘀傷,估計是使用止血帶後留下的印跡。”

“謝謝您,醫生。那麼確切地說,她的死因是什麼?”

“她死於心力衰竭。這是由右手腕的尺動脈失血過多與溺水引起的創傷共同造成的。”

“您無法確定哪個是主要原因嗎?”

“確定不了。據我所知,救護人員到達時,她還活著,他們用止血帶幫她止血。送到醫院後,也嚐試了各種方法救她,包括輸血和電療。可惜這些都沒用,她傷得太重了,心髒很快停止跳動。”

“那麼,顯而易見,您無法判斷她是死於溺水,還是失血過多?”

“無法確定。她的死因兩者兼有。”

“很好,我們來看看她手腕上的割傷。請陪審團看照片一和照片二。”庭警把照片冊子發給了幾位陪審員,他們看到裏麵的照片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塔克曼醫生,您能描述一下這些傷口嗎?”

“沒問題。你們看,左手腕的傷口相對來說較淺,幾條屈肌腱和靜脈被割斷了,但是並未傷及其他主血管。手腕割傷後,很可能會向後彎曲,導致橈動脈滑進橈骨中,而橈動脈正是自殺未遂案件中經常傷及的動脈。這是人們試圖自殺時經常遇到的問題,割斷別人手腕實際上也會遇到這種情況。”

薩拉注視著陪審團,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照片。幾個陪審員非常專注地看著麵前的冊子,薩拉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這位老人說的話。

“然而,右手腕上的割傷,卻嚴重很多。尤其是,被刺穿的是尺動脈——並非橈動脈。這處割傷會導致即刻大出血,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主要死因之一。要是未采用止血帶止血的話,她可能早就死了。”

“那您可以確定在這之前她一共流了多少血嗎,醫生?”

“恐怕說不準。你知道,她在醫院接受輸血了,所以,無法得知她體內有多少血液屬於自己。”

“那您能講講她肺部的情況嗎?”

“好的,雙肺都有積水,除此之外,呼吸道及嘴周圍還有粉色的血泡。這是典型的溺水症狀。”

“那為什麼不能確定是溺水還是失血過多致死的呢?”

“因為兩種傷害差不多同時發生,而且在醫院都未得到妥善處理。”這位年長的病理醫生瞪了薩拉一眼,仿佛她是個固執己見卻又不怎麼聰明的小學生一樣。“年輕女士,在過去的四十年裏,我了解到,死因往往不會像律師希望的那樣簡單明了。就這個案子來看,我隻能說,顯然兩種因素都是致死的原因。救護車到的時候,這個年輕女子已經奄奄一息了,恐怕要救活她已經太晚了。”

“很好。”薩拉被醫生講話的樣子逗樂了。她可一點都不擔心,醫生講的內容能給她的案子提供很好的證據。“塔克曼醫生,想必您也知道,基德先生說這是自殺,他說這一切都是在他離開公寓以後發生的,是謝莉·沃爾特斯自己造成的傷害。以您的專業眼光來看,這些傷口和基德的解釋吻合嗎?”

“依我看,傷口情況與謀殺更加吻合。但是自殺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金絲眼鏡後的那雙大眼睛毫不畏懼地迎著薩拉的目光,布滿皺紋的老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很遺憾,我不能給出絕對肯定的說法。不過在我這個行業裏做得久了,就會發現這確實是事實。但如果堅持認為這是自殺,可得好好解釋幾個與自殺並不吻合的因素了。”

薩拉想,他可真是樂在其中呀,這個傲慢的老傻瓜!她身旁的賽文德拉認真地用潦草的筆跡記下最後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