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亞瑟·狄克遜夜裏睡得一點也不安穩。狗叫聲把他吵醒了好幾回,有一次,他看到樹林裏有光,心想,可能是男人們打著燈搜尋兔子或鹿,又追著動物跑開了。但如果追捕的是鹿,那他們應該是來自布拉德福德或巴恩斯利的一群人,配備著步槍奉命跑過來偷獵的。要和他們鬥,可遠非他一個六十四歲的老人力所能及。於是,盡管狗已經叫了三次,他也隻是到牛棚那兒轉了一圈罷了。那兒很安靜,奶牛們在心滿意足地嚼著食物。直到第二天上午,他兒子來幹活時,兩個人才開車去樹林裏搜尋。
丹先看到了舊飛機場混凝土建築附近泥地裏的輪胎印跡。沒什麼引人注目的,隻是一條壓痕,表明有人曾開車經過那個燃料坑附近的灌木叢。有幾根長長的匐枝被折斷或壓碎了。
“為什麼會開車經過這兒呢?”丹問,“這裏又不是強光狩獵的絕佳位置,不是嗎?首先這兒的灌木叢就太多了。”
他們在舊燃料坑那兒停了下來,下了車。沒看到任何子彈的痕跡,不過,亞瑟昨夜也沒有聽到槍聲,隻聽到發動機的聲音,看到燈光。他心神不定地看了看那個舊坑。自從十年前,那個小姑娘和她的小馬差點在這個坑裏淹死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感到很內疚。他看到她妹妹縱馬疾馳時,馬上就明白出事了。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那樣騎著馬穿過冬小麥直奔這裏的農場主。當他看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時,感到全身冰涼。不僅僅因為這個孩子可能已經溺水身亡,而且他可能將為此支付保險索賠。但是,她父母一直表現得很得體,雖然他是這塊地的主人,他們也沒有責備他。於是,他讚揚了孩子們的勇氣,並築起一排籬笆,樹起一個警示牌,上麵寫著“危險——勿近。”他找了找,看到警示牌已經爛在地上。他已經很久沒來這兒了。這是個他不想記起的地方。
那麼,那輛車昨天夜裏在這兒做什麼呢?
“爸爸?這兒,看這個。”丹一直在小卡車後麵徘徊,這會兒正在看混凝土建築邊上的一棵鬆樹。離地麵一尺高的樹皮上,有一個深長的切口,切口的一部分被泥土蓋住了。丹用手指在切口上輕擦了一下,挖起一些泥,攤在手掌上。“這是油漆,對嗎?車上的灰色金屬漆。”
亞瑟點點頭。“你怎麼看?他們陷在泥裏無法動彈,然後把卡車猛撞到一棵樹上?”
“如果是一輛卡車的話。”丹喜歡所有機械的東西,比他父親更內行。“我覺得這看起來像是轎車上的油漆。在那兒,看見了嗎?鐵灰色。”
“好吧,是輛轎車。那麼,它從這兒去哪兒了呢?”
“我看隻能原路返回。別無選擇。”
緊靠燃料坑那邊的灌木叢已經長成了異常茂密的叢林——在亞瑟看來,這是能夠設計出來的最好的防禦工事,既有用又安全。他希望西邊也是如此,但顯然不是這樣。
“那麼,他們在這兒尋找什麼呢?”丹環視著這塊空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