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新的審判(1 / 3)

又是一天,又要進行一次審判。薩拉·紐比把裝飾有紅色緞帶的訴訟要點放在約克刑事法庭中央的那張古老的橡木桌上,坐下來等著法官進來。在她旁邊的,是公訴律師馬修·克萊頓,在禮貌地朝著她微笑。他是一位禦用大律師,矮小精悍,擁有長跑運動員般的瘦削體格。她以前沒有跟他碰過麵,但是,他早已聲名顯赫。這會兒,他正饒有興趣地環顧著法庭。

旁聽席裏已座無虛席,空氣中充滿嘈雜急切的低語聲和匆匆走過木地板時的腳步聲。陪審團在薩拉的右邊,書記員和庭警在她的前麵,安全警衛和速記員都已準備就緒。

當被告被兩名安全警衛從小牢房押送上來時,大家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全場一片肅靜。薩拉看到凱瑟琳進入被告席,轉身朝她的委托人笑了一下,以示鼓勵。凱瑟琳看上去蒼白,平靜而鎮定。她穿著兩件式套裝,別著胸針,脖子上戴著圍巾,看著和過去一樣——一個40歲出頭、穿著體麵、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隻是,她現在比她們初次相遇時瘦了一些。她那麼瘦削,臉色那麼蒼白,薩拉甚至懷疑她可能得了癌症。但是,失去一個女兒所帶來的壓力也會讓任何人遭受這樣的折磨——更不必說還要因謀殺罪而受審。凱瑟琳跨步走到被告席的邊緣,環顧一下四周——一個被目光所包圍的神經緊張、身材瘦弱的人物——就像刑柱上的聖女貞德,成為一群暴亂群眾心中的殉道者。

大法官閣下、禦用大律師羅伯特·麥克納爾進來後,鞠了一躬,然後坐了下來,他穿著華麗的紅色長袍,戴著彩帶和假發。書記員開始宣讀指控書:

“凱瑟琳·伊麗莎白·沃爾特斯,你被指控在10月16日夜晚,謀殺了大衛·威廉·基德,違反了1957年頒布的《殺人罪法案》第一節。你有什麼要說的?對此指控,你是有罪的,還是無罪的?”

“無……對不起。”凱瑟琳咳嗽了一下,清了清發幹的嗓子。“無罪。”

“很好。你可以坐下了。”

薩拉想,至少這一步結束了。在審判前他們所召開的討論會中,凱瑟琳一直沉默寡言,神經緊張,而且不與人交流,薩拉有時候搞不清楚她是不是想被判有罪,寧願在首次盤問時就認罪。薩拉害怕讓她作證。任何能幹的起訴人都能讓這種表現看起來像是有罪,禦用大律師馬修·克萊頓也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他已經站了起來,開始概述案件。他用清晰、洪亮的聲音對著陪審團講話,語調令人愉悅,和平常並無兩樣,但不知怎的,卻強調了大衛·基德的死亡過程是如何的恐怖。

“法醫將會告訴你們,他是溺水而死。你們可能認為,這毫不奇怪,因為這名男子被困在車裏,淹沒在近兩米深的髒水下麵。屍檢表明他曾用手去抓車頂和車門,試圖逃生,但是沒有成功。他的肺部積滿水,最終溺亡了。”

他解釋說,大衛的血液裏有大量的氟硝安定,這不可能是一場意外事故,因為他沒有能力開車,也無法做出任何正常的舉動,更不用說突然發現自己困在水下,要從車裏逃脫了。並且,那輛車離馬路很遠,位於荒涼的樹林中央。

“那麼,這至少是可疑的死亡。但是,是什麼讓警方認定這是謀殺呢,而且對我們來說,關鍵是為什麼會認為凱瑟琳·沃爾特斯是謀殺犯呢?誠然,就如最優秀的偵探故事裏描述的那樣,起訴方說,是一些細小的線索不可避免地把他們帶到了沃爾特斯夫人的家門口。警方的證人將會把證據呈現到你們麵前。”

最優秀的偵探故事!薩拉哼著鼻子說,那聲音剛好大到馬修·克萊頓能聽到。她想,他看起來稍微有些尷尬。畢竟,這是件嚴肅的事,不是一次娛樂活動,他肯定知道,他接下來要給陪審員講的內容邏輯性可不怎麼強。隻要出現一條缺乏說服力的線索,他們就會陷入被懷疑的深淵。

薩拉回頭掃了一眼,看到韋爾·丘吉爾正坐在法庭的後麵,胸有成竹,自命不凡——這是個一心追逐名利的男人,他需要一些有罪判決來幫他占據頭把交椅。如果她想贏得這個案子的話,就必須搞定這個男人。到目前為止,成功的可能性看起來比較渺茫。

“通過對犯罪現場的仔細檢查,得到了一些線索。首先,是樹上、蓄水池周圍混凝土上的一些痕跡,表明駕車者——不是基德先生——在開車駛過籬笆前,曾下車移動了它。然後,又把籬笆放回原位,讓它看起來像完全沒有動過。顯而易見,基德先生不可能這樣做;其次,是腳印——或者說是部分腳印——就在這片區域,有一個39碼運動鞋留下的鞋印——這與凱瑟琳·沃爾特斯家找到的運動鞋的尺碼和款式相同;並且,還有一個你們能想到的最確鑿的證據,就是……”

馬修·克萊頓停頓了一下,像某個節目主持人似的,調動著人們的好奇心,依次與每一個陪審員的目光相遇,確保引起他們的充分注意。

“幾根頭發,一束女性的頭發。它們纏在籬笆附近找到的一個藍色皮筋頭花上麵。經過DNA分析,證明這些頭發與從被告凱瑟琳·沃爾特斯身上取下的頭發相符。你可能會認為,證據十分確鑿。如果凱瑟琳·沃爾特斯與謀殺大衛·基德沒有任何關係的話,她的頭發怎麼會在這個被遺棄的燃料坑附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