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主營帳前黑壓壓的一片人。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出帳宣布:“今日舉行秋獮賽,申時之前返回主營,狩得獵物最豐者,萬歲爺有賞。”頓了一頓,“萬歲爺近日舟車勞頓,身子困乏,就不參與了,各位大人自行狩獵吧。”話畢,一些年輕的皇子貝勒□□一用力,馬嘶叫一聲就衝進樹林,不見了蹤影。
馮培南隨另一些一樣年長的大臣一道優哉遊哉,臨行前在馮若奕耳邊輕聲交代:“奕兒,棋兒生性頑劣衝動,為父知你做事沉穩,所以待會兒為父不在你要好生看管棋兒,莫要讓他與人衝突,也莫要讓他受傷,知道嗎?”他沒有看見,馮若奕清澈的眼瞼內閃過一絲怨恨,我也是您的兒子,為何您從不關心我!我是弟弟為何要我去保護他!
馮若棋、馮若奕一前一後策馬在樹林裏竄來竄去尋找獵物,身側背著箭矢,箭尾上歪歪扭扭地刻著一個“馮”字。
“奕兒,你不必跟著我,咱們分頭狩獵吧!”身後人不語,仍然策馬跟隨,馮若棋不再說話,他當然知道這個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並不喜歡自己。
兩人都陷入沉默。
忽地,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兩人均策馬追上,原來是一隻白兔。馮若奕眼疾手快,咻地一支箭射出,正中白兔右腿,血順著兔腿蜿蜒而下,但兔兒好似不知疼痛般,仍然一跳一跳想要逃離。馮若棋翻身下馬,捉起兔耳朵,將白兔小心翼翼捧在懷裏。
“還好還好,隻是射中了腿,”血染紅了他的白袍,“奕兒,我知你箭法了得,為何要射殺弱小,你大可去狩獵那些凶猛的野獸!”
馮若棋盤腿席地而坐,用牙齒咬開長袍下擺,撕下一塊布條,纏在白兔右腿傷口處,再細細打一個結。馮若奕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半晌終於開口:“起來,走了。”
“你答應我,莫要再欺負弱小!”
“… …”
“馮若奕!”
“好。”他一拉韁繩,馬長嘶一聲,調轉了方向。
馮若棋也抱著兔子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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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大家夥兒都陸陸續續地回到了主營,所捕獲的獵物均交由管事太監帶下去清點數量。
馮培南回營的時候,馮若棋正伏在馬背上閉目養神,懷裏還揣著那隻受了傷的白兔,他已為它取名為“雪兒”。馮培南不顧眾人的目光,一個箭步衝到馬側,伸手撫上馮若棋胸口的血漬,聲音顫抖地輕聲喚:“棋兒…棋兒…”
馬上的小人兒感覺到胸口有些異樣,受驚似地猛一把打開揪著自己衣服的手坐直了身體,定睛一看是自己的父親。
“棋兒…你…這…”指著他衣上的血漬。
忐忑的心放了下來,“爹爹放心,這血不是孩兒的。”說罷遞上那團雪白。
這時,老太監從小太監手中接過一物,隨即召集眾人宣讀起來。
“經清點,今日圍獵前最優者,”瞄一眼結果,“為六皇子,殿下獵得兔五雙、麋鹿一隻、大雁三隻、雕一隻。”老太監清了清嗓子:“六皇子上前聽賞。”
一位少年踏入眾人的視線,他約年長馮若祈幾歲,著一身素色長衫,清眉細目,麵上卻是半無波瀾。馮若棋奇怪,為何這六皇子與別個皇子有如此大的差別,別的皇子個個錦衣華服,飾以鋃鐺珠玉,獨獨這六皇子,除卻長衫與發帶,竟無其他,連普通官宦子弟也比之有餘。皇上的賞賜是一對巫鹹進貢的白玉環。但見少年退下的模樣,依舊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