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山野荒涼,盡被積雪覆蓋,村前的河水結了厚厚的冰,一群膽大的孩子在上邊肆意的滑著冰,幾十戶農家錯落的安置在山腳下,傍晚,夕陽西斜,炊煙襲襲,氣氛祥和寧靜。
在離村落兩裏路外的破舊院子了,一個婦人領著一個瘦弱大眼無神的女孩靜靜的忙碌著。
天氣寒冷,又飄起了雪花,女孩身上裹著一件陳舊的狐裘看著眼前飄飄落落的雪花,眼中漸漸有霧氣在集聚,抽泣著,心裏默念了一句,娘親……
婦人本來在房外搭的簡單的灶台上忙碌著,隱約聽到女孩的抽泣聲,回頭看了一眼,眼中滿是疼惜,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鍋鏟,走到女孩的身旁,一把將她擁進懷裏,“清姐兒,徐媽知道你心裏難受,你要是憋的慌就大聲哭出來!”
“以後徐媽會陪著你,看著你長大,變成和你娘一樣善良溫柔的姑娘……”
“徐媽,溫柔善良有什麼用,二姐與四妹妹欺負我,將我埋在雪裏,不但沒有人為我主持公道,而且也連累的娘親被凍死,如今,我們也被他們丟棄到這種地方。”女孩聲音嘶啞,眼中雖然淚珠不斷滾落,卻透著刻骨的恨意!
經曆了這麼多,她又怎會還是那個相府中懵懂怯弱的三小姐,雖然隻有八歲,可眼中卻透出了一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戾氣。
徐媽看到女孩的眼睛,被那種冷銳的眼光駭到,這怎會是一個八歲女孩該有的眼神!
沒有懵懂,沒有純淨,有的隻是一片噬人的恨意!
“清姐兒,徐媽知道你心裏有恨,可你畢竟年幼,如今好不容易離了那裏,就不要在想那些事情,你娘……也不希望你活在仇恨當中,如今咱們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怎樣活下去,你懂嗎?”徐媽將綰清攔在懷裏,眼中也不禁落下淚來,可憐的孩子,雖然生的富貴,可卻沒有享福的命,這一生隻求她平安喜樂!
被徐媽抱在懷裏的綰清大眼瞪著天,無聲的淚珠滑落進泥土裏,無聲無息,就像是她之於相府,可有可無一般。
她活著,被人像是對待一株野草般隨意擺布,她死了也不過是在水中丟了顆石子,雖有漣漪,卻驚不起波浪,可她也是娘親十月懷胎辛苦生養的,為何就要順了別人的意,輕易生死,左右不過是一條賤命,她要活著,若是再能回去相府,她要將一切都討回來!
“徐媽,我餓了。”綰清伏在徐媽的肩頭,這個肩膀雖然不夠寬廣,可卻溫暖,這是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了。
徐媽聽到她柔柔糯糯的聲音,心裏一陣柔軟,雖然有些疑惑小姐突然的轉變,可卻是她希望看到的,這是她從小就照顧著的女孩,就像她的孩子般,疼到了心坎裏,抹淨了眼中的水氣,臉上有了些笑容,安撫的順了順她瘦弱的脊背,“好,徐媽這就給小姐做吃的。”
綰清坐在房門前,靜靜的看著在灶台上忙碌的徐媽,一時也不覺得這滿眼荒敗的的院子清苦,反而有種從來沒有過的寧靜,就像是平常人家,雖然沒有錦衣華服,可卻有濃濃的溫馨親情,暖暖的,驅散了寒冬的冰冷。
不多時,徐媽便做好了飯,如今剛剛在這裏落腳,又是冬天,那有什麼好的東西,也不過是在路上買的幹糧溫了溫,還有剩下的一包鹹菜,白麵饅頭,散發著徐徐的香氣,雖然對鄉下窮苦人家這算是好的東西了,可對出自相府的小姐,未免太過清苦……
徐媽看了看手上盤子裏端著的三個饅頭,又看了看坐在房門邊的小姐,臉上盡是心疼與不忍,在相府,雖然小姐不受待見,又常常受嫡小姐與四小姐的欺負,可下人們卻不敢太過苛刻,畢竟是小姐,就算飯食清淡了些,可也不會如今日一般隻有饅頭和鹹菜。
綰清看著徐媽手中白瓷盤子裏的三個饅頭,自動忽略了徐媽臉上的不忍與心疼,大眼明亮,嬉笑著說道:“徐媽,正好我餓得慌,這白麵饅頭熱乎乎的,看著就想咬一口。”
從徐媽手中拿過一個饅頭,還有些燙,綰清將饅頭捧在手中吹了吹,便一口咬了下去,一張小臉被饅頭的熱氣熏的水蒙蒙的,大眼眯了起來,“徐媽,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也和我一起吃吧。”
“以後你就是綰清的親人了,不用再拘謹著相府的那些勞什子規矩,咱們以後相依為命,綰清就要靠你養活了呢。”
八歲的小女孩雖然臉上一片稚嫩的青澀,小嘴裏被饅頭塞得鼓鼓的,大眼中透著淘氣的狡黠,可卻讓徐媽有種陌生的感覺,感覺小姐瞬間變了很多,成熟起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