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是了,他是路透的男人,現在不是鬧脆弱玩失意的時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還需要他!

嚴九臉上不帶一絲情緒,朝嚴寬點下頭,“這裏就拜托了……”

他猶豫一下,喊出了那聲。

“爸……”

嚴九似乎不想給老頭一個父子重圓、淚流煽情的時間段,頭也不回的就朝樓下衝去。

走廊隨著一個人的離去,顯得越發晦暗不明,燈光打在這個五十多歲老頭的身上、臉上,落下一地略顯閑散蕭索的細密陰影。

嚴寬擦了把眼睛,轉身朝於晚在的那個房間快步走去。

於晚給路透穿好衣服,配合著嚴寬把路透背下樓時,路透已經被臉上的冷汗打濕了額前的劉海,像剛剛從桑拿房做過汗蒸一樣。於晚出門前順手拿的塊毛巾這時派上了用場,不停的拿在手裏擦拭掉路透的汗珠。

隻是,就像夏天剛剛修剪過的草坪,剛剛割過一批,新的又冒了出來。

臉色白的嚇人的路透好像擠出身上所有全力一樣,對於晚一笑,“阿姨,和阿九說,我沒事。”

說完這句,路透的眼皮便像年久失修的房子一樣,越來越沉,眼見著隨時崩塌。

於晚著急,拍拍路透的臉,“丫頭,可不能睡啊。”

“我……沒睡,就是……累了……”

於晚正在著急,院裏,車喇叭鳴的刺耳,吵醒了熟睡的路安,小家夥爬下樓,看到亂成鍋粥的大人們一臉迷茫。

“阿姨怎麼了?”

最終,於晚也沒能陪同一起去醫院,她不得不留在家裏,陪著路安這個小祖宗。

看著還有些虛喘的嚴寬坐在駕駛位上熟練的加速換擋,再加速再換擋,嚴九第一次慶幸自己還有這麼個父親。

就像上車前嚴寬說的,以他現在的狀態,不用到醫院,三個人就直接車禍地下見了。

他看了下抱著路透卻依舊在發抖的手,的確不在狀態。

120電話裏說的一小時路程,來時,嚴九開了五十分鍾,所以他站在手術室外忐忑等待時,繃緊的神經夾縫間偶爾一個念頭瞬間閃過,老頭子是怎麼二十分鍾就開到的呢?

這念頭也就是在大腦裏輕輕一滑,就被秒殺在頭頂紅色的手術燈光下了。

紅色半球燈,像個高傲的旁觀者,漠視著底下來回徘徊踱步的男人,燈光隨著步子的移動折射出不同角度,嚴九隻覺得頭頂像頂了個警燈,就差配上那刺耳叫囂的聲音太給他添堵了。

身邊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安靜無比,耳邊好像可以聽到手腕上表盤裏秒針滑動的聲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無限循環……

“嘎吱”一聲,上了歲數的手術室大門緩緩打開,仿佛帶著歲月的痕跡,斬斷了什麼,又開啟了什麼。

嚴九心一震,抬頭看去。

藍衣藍帽的醫生走出來,邊走邊摘口罩,露出的臉上帶著潮紅,似乎不是經曆了一場手術,而是剛剛打過一次網球比賽。

鄭翹楚有點累,病人情況不是十分好,幸在送治及時,不然不僅孩子保不住,就是大人也……

他抬起頭,準備迎接病人家屬的炮炸式問話,然後在和風細雨的把結果告知對方,再然後是兩方皆大歡喜,再然後……該感謝感謝,該告別告別。

醫生,本就是個不能傾注過多感情的職業,太多感情的付出就意味著要收獲成倍的離別與傷心。

好在今天的結果是好的。

鄭翹楚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病人家屬,概括起來就倆字:奇怪。

數九寒天,隻穿了件絨衫,別說棉衣了,就連外套都免了,雖然是南方城市,但畢竟也是零下溫度啊。

衣著且撇在一旁不說,男人的眼神也和別人的不一樣,少了點對醫生的祈求、期盼,多了幾分肯定和堅決。

真奇怪,他這個做醫生的都沒說沒事,他倒是先肯定上了。

“大人沒事。”鄭翹楚說。

看到男人鬆了口氣,肩膀隨之也恢複到一個更自然的位置,鄭翹楚笑,果然再奇怪終究還是個普通人。

“孩子也暫時沒事。”

聽到這裏,嚴九開始緊閉的薄唇微微裂開了一條細縫,更加自然化的表情裏勾勒出一絲興奮。

“但是有些具體情況,你還要去問婦產科她的主治醫師。”鄭翹楚衝嚴九點點頭,表示此次談話到此結束。